林恩睁开眼时,后脑勺还残留着坠崖落水的轰鸣。
“醒了?”一个满脸胡茬,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人把一盆冷水泼在他脸上,“你小子还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竟然还活着,幸亏你遇见了我,要不然你肯定得淹死在河里。”
林恩抹了把脸,发现自己躺在潮湿的茅草堆里,身侧是劈了一半的橡木。远处传来斧头啃咬树桩的闷响,十几个人弓着背在林间挪动,黑刺李编的篱笆外,鹿群在暮色里啃食嫩芽。
“名字?”中年男人用斧柄敲他膝盖。
“林——”他脱口想说“林恩”,却瞥见自己腰间挂着一块铁牌,刻着“编号07”。
“林七。”他改口。
“很好,我叫高盛,你可以叫我高老大,作为我救你的回报,你得在林场给我打三个月工,工钱一个月50铜币。”高老大转身甩来一件皮围裙,“明天太阳落山前,砍够十根云杉楞木,不然没饭吃。还有,我有时不在围场,有事就找周队。”他指了指身旁站着的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转身便走出了木屋。
林恩撑着身子坐起,后背的骨头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从皮肉里刺出来。远处那十几个人影仍在砍伐,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极长。
“周队,”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这些人……都是犯了罪来服刑的吗?”
周队停下脚步,侧过脸,那俊逸的面庞泛着冷冽:“聪明人活不长,装傻的才活得久。记住,你只管砍木头,别问那么多。”
说完,他丢下一句:“明晚,我会来检查你的楞木。”
瞄了一眼离去的周队,林恩总感觉这个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非常肯定,在这里不可能会有自己认识的人。但那种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呢?
天光未亮,林恩便被拍醒。他裹着发霉的草席翻身坐起,浑身酸痛,尤其是后背那道坠崖留下的旧伤,在潮湿的清晨里隐隐发麻。
林恩一抬头,发现同样是一名负责搬运原木的犯人。他这才轻吁一口气。像这种劳动力,在这条下山的路上却是很多的,足有二三十人。
只听男子轻笑道:“新来的?”
林恩点了点头,并没多说话。却见男子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没关系,适应两天就好了,刚来的时候我也这样。”
说罢,冲林恩挤了一下眼睛,闪身便走了开去,刚走出几步,却突然回头喊道:“对了,我叫刘玉良,以后你喊我良哥就行了。”
林恩咽下昨晚省下的一小块硬面包,喝一口冰凉的河水,便扛起那柄钝斧走向林子。斧头是他唯一的“伙伴”,刃口布满缺口,握柄被汗水浸得发黑。
他的任务是砍伐云杉,截成标准长度的楞木。高老大定下的每日配额是十根,少一根就减半口粮。
砍倒的云杉需去枝、截段、拖至集材点。集材点在河岸,十几根原木被捆成筏,顺流漂向下游的“圣鹿城”。
正午时分,周队扔下一筐粗粮饼和一皮囊酸浆汤。林恩拿起食物躲到篱笆外的鹿群附近吃饭。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刘玉良。
“良哥,没想到你也在这吃饭啊。”林恩想了想,堆起笑脸凑了过去。“诶呦,是你啊,怎么样,第一天很不适应吧。”刘玉良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问。林恩随口回答:“还行吧,对了良哥,你应该在围场呆了有一段时候了吧,给兄弟讲一讲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嗯,给你讲讲倒也没什么”刘玉良思索了一会,接着说:“整个围场共分四大队,人数最多的两个队便是我们这个负责砍伐木材的苦劳力。而另两队则是负责在附近开挖矿藏资源的队伍,一队负责探寻,一队负责挖掘。但由于矿藏极其珍贵,私采矿藏在法律上是严厉禁止的,所以这林场的行当决不能丢,有着这个幌子,也方便遮掩他私采矿藏的勾当。”
刘玉良讲到这里停了一下,指了指北边,说:“北边有座锁着的木仓,每三天,会有一辆无窗马车从林外驶入,带走几箱子矿。”
“而高老大和周队住在林场中央的石屋里,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周队在院子里练剑。围场建成到现在,没有一个服刑的犯人能逃跑,靠的就是这个周队,他的身手可不是一般的好……”
林恩默默的听着,心中有一个大胆的已经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