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王默提出的“正常”做蛋糕的请求，对水清漓而言，无疑是一项比操控星辰水流更精细复杂的挑战。但他答应了下来，并且执行得一丝不苟。

第二天，水清漓提前到了。他没有穿那身飘逸的仙境华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王默父亲留下的、略显陈旧但干净的休闲装（在王默的指导下用仙术稍微修改了尺寸）。深色的布料衬得他皮肤愈发冷白，蓝发蓝眸依旧夺目，但总算少了些惊世骇俗的仙气，多了点……人间俊俏青年的别扭感。

王默看着他这副打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抿嘴笑起来，心里软成一片。他真的是在很努力地“学”。

厨房里，材料工具一应俱全。王默系上碎花小围裙，也给水清漓拿了一条蓝色的。水清漓看着那条围裙，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还是乖乖低下头，让王默帮他系上。

教学开始。

“首先，要把黄油和砂糖打发。”王默拿出打蛋器，示范了一下。

水清漓接过那个嗡嗡作响的机器，如临大敌。他试图控制力度，但显然，对人类工业产品的力道掌控远不如操控水流来得精妙。

“嗡——噗！”

黄油和糖霜混合物溅出来一些。

水清漓“……失误。”他表情严肃，仿佛在分析一场失败的战役。

王默憋着笑，拿过纸巾帮他擦掉手背上的污渍“没关系，刚开始都这样，慢一点。”

接下来是分蛋。王默小心地将蛋清蛋黄分离。

水清漓看着，觉得效率太低。他伸出手指，指尖微动，一颗鸡蛋自动浮起，蛋壳从中线完美裂开，蛋清蛋黄乖巧地落入不同的碗中，分毫不差。

王默“……”

水清漓看向她，眼神无辜“……这样，更‘正常’。”

王默扶额“清漓，说好了用手……”

水清漓默默收回手“哦。”

磕磕绊绊中，面糊总算准备好了。倒入模具，放进烤箱，设定温度和时间。

“接下来就是等待啦。”王默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一回头，却发现水清漓正一动不动地站在烤箱前，冰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玻璃门内逐渐膨胀的面糊，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守护什么至关重要的炼金过程。

“清漓，不用一直看着的……”

“需要观察。”水清漓头也不回，语气认真，“热力分布不均，左上角温度偏高0.7度，右下角气流循环稍弱，可能导致受热轻微不均。我正在微调。”

王默“……你怎么微调？”

水清漓“操控烤箱内部空气分子的流动速率和热辐射角度。”

王默“……这根本不‘正常’！”

水清漓“但有效。能确保成品完美。”

王默无言以对。行吧，至少他没直接把烤箱变成冰窖再用仙力加热。

蛋糕终于在某种意义上的“精密监控”下出炉了。颜色金黄，蓬松柔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完美得无可挑剔。

王默迫不及待地想要脱模装饰，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模具边缘。

“嘶！”她轻呼一声，猛地缩回手，指尖瞬间红了一小片。

几乎在她呼痛的同一瞬间，水清漓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身边。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别动。”他的声音瞬间绷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低下头，捧着她的手，冰冷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那处红痕。一股清凉舒缓的水汽瞬间萦绕而上，细细地滋润着被烫伤的皮肤，那灼痛感立刻减轻了大半。

但他并没有立刻松开。他就那样低着头，捧着她的手，长长的蓝色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指腹小心翼翼地、一遍遍地抚过那已经不再疼痛的指尖，仿佛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易碎珍宝。

厨房里很安静，只有蛋糕散发出的甜甜香气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王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微凉和那份小心翼翼到极致的温柔。他的担忧和后怕，通过相触的皮肤，一丝丝地传递过来，比刚才的烫伤更让她心头发烫。

“没事了，清漓，不疼了。”她小声说，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柔。

水清漓这才缓缓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的样子，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让她心悸——有残留的紧张，有深切的疼惜，还有某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情感。

他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反而微微收紧。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拂开她额前一缕汗湿的发丝，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默默，”他低声唤她，声音沙哑得厉害，“以后……不要受伤。”

他的语气不是命令，而是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他无法忍受看到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烫伤。这比他自身承受任何攻击都更让他难以承受。

王默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水草缠绕，又酸又涨。她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用力点头“嗯，我以后会小心的。”

她顿了顿，看着他依旧紧绷的侧脸，鼓起勇气，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微抿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谢谢你，清漓。”

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却像一道惊雷，在水清漓的心湖里炸开滔天巨浪。

他整个人彻底僵住，冰蓝色的眼眸骤然收缩，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铺天盖地的狂喜。捧着她手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收紧，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固定在自己身前，防止她逃离。

“……再……再一次。”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呼吸变得灼热而急促，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默默……再一次。”

王默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心跳如擂鼓。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渴望的俊美脸庞，看着他眼中那片因她而沸腾的冰蓝色海洋，鬼使神差地，再次轻轻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

水清漓在她吻上来的瞬间，便化被动为主动，深深地回吻住她。他的吻带着初时的笨拙，却很快无师自通地变得急切而热烈，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和温度。冰冷与温热交织，带着蛋糕的甜香，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

许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额头依旧相抵，呼吸交错。王默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脸颊绯红，眼神迷蒙，嘴唇水润微肿。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里面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肿的唇瓣，声音低沉而坚定。

“王默，”他叫她的全名，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你是我的。”

这一次，王默没有反驳，没有退缩。她红着脸，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带着清凉气息的颈窝，小声地、却清晰地回应。

“你也是我的。”

窗外的阳光温暖明媚，烤箱里的蛋糕散发着甜蜜的香气，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那些曾经的坎坷、眼泪、误会与分离，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滋养爱情的养料。

水王子终于在一片甜蜜的狼藉中，圆满落幕。取而代之的，是细水长流、彼此拥有的永恒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