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暖阳2

大一军训第七天，宋亚轩被辅导员叫到训练场时，正抱着本《算法导论》在树荫下刷题。九月的阳光把地面烤得发白，远处传来新生们拖沓的正步声，像没上紧发条的玩具。

“亚轩，帮个忙。”辅导员抹了把汗，指着不远处那个乱成一锅粥的连队，“三连连长临时有事，你去替他盯半天。”

宋亚轩抬头，目光穿过刺眼的阳光，落在那群穿着军绿色作训服的新生身上。队伍歪歪扭扭，有人顺拐，有人同手同脚，还有个高个子男生正被教官拎出来单独“开小灶”——那人踢正步时胳膊甩得像风车，军靴在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是刘耀文。

宋亚轩收回目光，合上书：“我试试。”

他走到队伍前时，原本吵吵嚷嚷的连队突然静了半拍。新生们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学长，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和周围的军绿色格格不入，却莫名带着种让人不敢造次的气场。连刚才还在训人的教官都愣了愣，递给他一根教鞭：“宋同学，麻烦了。”

“稍息。”宋亚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种穿透性的清晰，像冰锥敲在玻璃上。

新生们稀稀拉拉地动作，只有刘耀文反应最快，“唰”地一声站好，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宋亚轩，嘴角藏不住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

宋亚轩没理他，目光扫过队伍：“正步走，讲究‘踢腿如风，落地砸坑’。腿要绷直，脚尖下压，步幅七十五厘米，速度每分钟一百一十六步。”他边说边示范，抬腿时膝盖顶得笔直，落地时军靴（向教官借的）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都看清楚了？”

没人应声，只有刘耀文偷偷在队伍里比了个“酷”的手势。

“现在分解动作，一！”

宋亚轩喊出口令，自己先定在踢腿的姿势，腿抬得与地面平行，纹丝不动。新生们慌忙模仿，队伍里立刻出现各种滑稽的姿势：有人腿抬到腰侧，有人膝盖弯得像问号，刘耀文倒是努力绷直了腿，却因为重心不稳，身体晃得像棵被风吹的芦苇。

“刘耀文，出列。”

宋亚轩的声音突然落在他身上。刘耀文一个激灵，差点顺拐着出列，站定后还嘿嘿笑了声：“学长，我没偷懒。”

“腿没绷直，重心偏了。”宋亚轩走到他面前，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膝盖，“这里，用力。”他的指尖很凉，碰到刘耀文发烫的皮肤时，少年像被烫到似的抖了一下，膝盖却下意识地绷紧了。

“还有这里，”宋亚轩又指了指他的腰，“核心收紧，别晃。”他伸手扶了把刘耀文的腰侧，隔着薄薄的作训服，能感觉到少年紧实的肌肉和快速的心跳。

刘耀文的耳朵“唰”地红了，连声音都变了调：“知、知道了。”

周围传来几声憋不住的笑，宋亚轩没回头，只是收回手：“归队，继续。”

接下来的训练里，刘耀文像打了鸡血。分解动作时纹丝不动，踢正步时步幅精准，连摆臂的角度都和宋亚轩示范的分毫不差。休息时，他抱着水壶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上，眼睛亮得惊人：“学长，我刚才标准吗？”

“还行。”宋亚轩拧开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温水。

“什么叫还行啊，”刘耀文不依不饶，凑得更近了些，“我明明超标准！你看他们都顺拐呢。”他说着，偷偷往宋亚轩手里塞了颗东西——是颗用银色糖纸包着的糖，比上次的橘子糖小一圈，“薄荷味的，提神。”

宋亚轩捏着糖，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他没看刘耀文，却能感觉到少年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脸上，像午后的阳光，热烈得让人无处可躲。

下午练匍匐前进时，麻烦来了。训练场的草坪刚浇过水，泥泞里混着碎石子。教官要求“低姿匍匐”，肚子贴着地面爬过去，不少女生吓得脸色发白，男生们也磨磨蹭蹭。

“没人敢？”宋亚轩挑眉，脱下外套扔在一边，直接趴在了泥泞里。他的白T恤瞬间沾了大片泥污，动作却干净利落，手肘交替着往前挪，身体贴地贴得极近，连军帽都蹭掉了，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黑发。

新生们看呆了，连教官都吹了声口哨。

宋亚轩爬完来回，站起来时，浑身上下都是泥点，脸上还沾着片草叶。他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声音平静：“这是基础科目，战场上没人会因为你怕脏就停下。现在，轮到你们了。”

没人再犹豫。队伍里响起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刘耀文爬得最猛，像只敏捷的小豹子，很快就超过了前面的人。爬到终点时，他浑身是泥，脸上却笑得灿烂，冲宋亚轩比了个“第一”的手势，小虎牙陷在沾着泥的嘴角里，格外显眼。

傍晚收操时，宋亚轩正在整理训练器材，刘耀文抱着件干净的作训服跑过来：“学长，换件衣服吧，你那件都不能看了。”他把衣服往宋亚轩怀里一塞，又从口袋里摸出包湿巾，“擦擦脸，有泥。”

宋亚轩看着怀里的作训服——是刘耀文自己的，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他刚想说不用，就被少年按住肩膀：“快换啊，不然感冒了怎么办？我去那边等你。”

刘耀文跑开时，步伐轻快得像只兔子。宋亚轩站在原地，看着那件军绿色的作训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污的白T恤，最终还是走向了更衣室。

换好衣服出来，他发现刘耀文果然在操场边的香樟树下等他，手里还拿着两瓶冰镇汽水。看到宋亚轩穿着自己的衣服——袖子有点短，露出一小截手腕——少年突然红了脸，把汽水递过来时差点掉在地上：“学、学长，给你。”

宋亚轩接过汽水，瓶身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开。他看着刘耀文脸上未擦干净的泥点，忍不住伸手，用刚才剩下的湿巾替他擦了擦。少年的皮肤很烫，像揣了个小太阳，被他碰到时，睫毛抖得像只受惊的蝴蝶。

“谢谢学长。”刘耀文的声音有点闷，眼睛盯着地面，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缠在草地上。远处传来新生们打闹的笑声，蝉鸣渐渐低了下去，空气里混着青草、泥土和汽水的甜香。

宋亚轩拧开汽水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气泡在舌尖炸开。他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刘耀文还在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嘴角却偷偷翘着，像藏了颗糖。

他忽然觉得，这个被汗水和泥泞填满的下午，好像也没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