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砺心堂的冰冷石阶第一次不再仅仅是通往重压的刑台。凌澈踏在上面，脚步依旧沉重，酸痛感如同烙印刻在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里，但心口却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搏动，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温热。磐石班。这三个字在脑海里反复回响，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尚未平息。

他推开沉重的石门。砺心堂内依旧空旷，但气氛已截然不同。十几个同样穿着灰岩粗布制服的身影分散站着，大多身形健硕，眼神锐利或沉凝，带着灰岩特有的粗粝感。当凌澈走进来时，那些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审视、探究、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一个身形格外高大、皮肤黝黑、手臂肌肉虬结的少年抱着胳膊，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磐石班？就这身板？秦老头眼花了？”

空气瞬间紧绷了几分。凌澈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他强迫自己挺直背脊，迎向那些目光，嘴唇紧抿，没有退缩，也没有辩解。辩解在灰岩是最无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如山的脚步声从石厅深处传来，压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岳峥磬的身影出现在通往内室的石廊口。他依旧是那副沉默的样子，魁梧的身躯像一道移动的壁垒。他走到石厅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在那黝黑壮硕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却让后者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抱着的胳膊也放了下来。

岳峥磬最终看向凌澈，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观察或确认，而是多了一分极淡的、仿佛在评估一块新加入构筑材料的意味。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定，双臂自然地垂在身侧，却无形中成为了石厅内一个稳固的锚点。

“肃静。”秦镇岳沙哑的声音响起，他踱步而出，目光扫过新集结的磐石班成员，最后落在凌澈身上，只停留了一瞬。“磐石班，灰岩之骨。筋骨为用，意志为魂。从今日起，你们的血汗，要浇在这石头上。”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石厅侧后方一扇更为厚重、布满灰尘和岁月刻痕的石门。“第一课，实战清剿。目标：地底岩窟，蚀灵会残余据点。任务：肃清所有威胁，回收被窃灵能晶石。”

任务！清剿！蚀灵会！

这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凌澈心头的复杂情绪，只留下灼热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父母染血的画面、青石镇的废墟、那怨毒的眼神，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压抑不住的火焰，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不是恐惧，是沸腾的恨意！

“岳峥磬，带队。”秦镇岳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吩咐一件寻常事，“凌澈，随行观察。”

没有质疑，没有解释。命令下达得如同磐石落地。岳峥磬沉默地点了下头，转身走向那扇布满灰尘的石门。黝黑壮硕的少年和其他几名队员立刻跟上，动作迅捷，显然不是第一次执行此类任务。凌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也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