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冰冷透过粗布制服渗入骨髓，凌澈蜷缩在地上，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在剧痛和眩晕的边缘沉浮。秦镇岳那模糊的身影在惨白的光线下晃动，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记住你看到的，但不要追问。这不是你该触碰的秘密。”
一块冰冷的东西被塞进凌澈颤抖的手中——是那块金属残片，表面的污垢重新覆盖了那些诡异的暗红纹路。
“带上它，去灵枢局总部。交给监察使石正罡，就说……是秦镇岳让你来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沉重的石门无声滑开又闭合，将凌澈独自留在惨白的光线下。他艰难地撑起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大脑如同被铁锤反复敲打的铜钟，余痛阵阵。金属残片在掌心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却又冰冷刺骨。
灵枢局总部？石正罡？凌澈的思绪如同打结的线团。秦镇岳的态度转变太过突兀，从冷酷的审问到突然的放行，甚至让他带走这块明显关乎重大秘密的残片。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盘算？
他强撑着站起身，双腿如同灌了铅。石室空荡寂静，只有穹顶那颗惨白的晶石投下冰冷的光。凌澈将金属残片小心地藏进贴身的口袋，粗糙的触感透过布料摩擦着皮肤，时刻提醒着它的存在。
推开石门，外面的石廊同样寂静。灰岩分院的学员们似乎都被集中到了别处，或许是灵蚀污染后的紧急集合。凌澈扶着粗糙的石壁，一步步向前挪动。他需要找到岳峥磬，或者千沐曦，至少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同伴来分担这沉重的秘密。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突然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凌澈本能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声音来自一间半掩着门的储藏室，透过门缝，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
“……必须加快进度。”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说道，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翡翠之心的异脉节点已经开始不稳定，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但学院内部的监视太严密了。”另一个声音回应，年轻许多，带着一丝紧张，“尤其是顾时那个老东西，他的'往昔映照'能力已经察觉到了异常。还有那个新来的小子，感知敏锐得过分……”
凌澈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半步，试图看清说话者的面容。就在这时，一块松动的石板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储藏室内的交谈戛然而止。
凌澈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以最快的速度向反方向跑去。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咒骂，追兵显然没料到隔墙有耳。
石廊曲折如迷宫，凌澈凭借记忆向工坊方向逃去。沈星灼的弩机或许能提供某种保护，至少那里复杂的机械结构可以藏身。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凌澈拐过一个急弯，却猛然刹住脚步——
前方石廊的阴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伫立。
岳峥磬。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一道坚实的壁垒，粗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凌澈。左臂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但绷带下仍能看出狰狞的轮廓。
“岳——”凌澈刚要开口，追兵的脚步声已至身后。
岳峥磬的目光越过凌澈，锁定在追来的两人身上。凌澈侧身看去，呼吸一滞——为首的是灵枢律令学教授石正罡，他穿着深灰色长袍，胸前悬挂着青铜法典形状的徽章，方正的脸上写满阴沉。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助教，凌澈记得他叫文澜，是顾时的助手。
“岳峥磬？”石正罡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脚步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你在这里做什么？”
岳峥磬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在石正罡和文澜之间缓缓移动，最后落在凌澈苍白汗湿的脸上。那眼神中的询问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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