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夜色如墨，苍蓝学院的尖塔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凌澈贴着冰冷的石壁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岳峥磬魁梧的身影在前方引路，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无声地为他挡住夜风。

"还有多远？"凌澈压低声音问道，手不自觉地摸向怀中那块金属残片。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顾时那双日晷般的眼睛——那个老人此刻正躺在藏书阁深处的密室里，伤势严重却坚持要见他们。

岳峥磬没有回答，只是抬起粗糙的手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前方的拐角，岩灵虚影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凌澈立刻会意，屏住呼吸，将【万物通感】催发到极致。

空气中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有人来过。"岳峥磬的声音低沉如闷雷，"小心。"

两人贴着墙壁向前移动。拐角处，一名藏书阁守卫倒在地上，胸口被某种锐器贯穿，眼睛还圆睁着，似乎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凌澈胃部一阵抽搐——这手法太过干净利落，绝非普通刺客所为。

"夜雨锋？"凌澈用口型问道。

岳峥磬摇头，粗壮的手指在死者伤口上方虚点。借着月光，凌澈看清了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色——是毒，而且是专门针对异能者的剧毒。

"蚀灵会。"岳峥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藏书阁的大门虚掩着，门锁被某种腐蚀性液体熔断，断口处还冒着细微的白烟。凌澈的通感捕捉到里面至少有五个不同的异能波动，其中一道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那一定是顾时。

岳峥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留在外面。凌澈刚要反对，突然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通感捕捉到了一个熟悉而危险的频率！

"等等！里面有——"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藏书阁顶楼破窗而出，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凌澈只来得及看清那人手中闪烁着寒光的短刀，和胸前蚀灵会特有的蛇形徽章。

"拦住他！"凌澈大喊，"他拿了东西！"

岳峥磬反应极快，岩石般的双臂交叉胸前，一道厚重的岩墙瞬间拔地而起，拦在刺客面前。但那人身形诡异地一扭，竟如游鱼般贴着岩墙滑过，速度丝毫不减。

就在刺客即将消失在夜色中的刹那——

咻！

一支漆黑的弩箭从斜刺里射出，精准地钉入刺客的肩膀。那人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却仍不停步。第二支弩箭接踵而至，这次直接贯穿了他的小腿。

刺客终于倒地，却立刻翻身，手中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咽喉！

"想死？没那么容易。"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沈星灼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的异能弩机还冒着淡淡的蓝烟。她肩后的古械虚影缓缓旋转，第三支弩箭已经蓄势待发。

刺客的刀尖在距离咽喉寸许处停住了——不是因为他改变了主意，而是数条阴影般的锁链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他的四肢。夜雨锋如同鬼魅般从地面升起，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搜他。"千沐曦的声音从藏书阁门口传来。她月白的衣裙上沾着血迹，但神情依旧平静，肩头的圣光蒲公英虚影散发着柔和的治愈光芒。

凌澈冲进藏书阁，心沉到了谷底。一层大厅里倒着三名守卫，全都是一击毙命。二楼的书架被翻得乱七八糟，几卷珍贵的古籍散落在地，有的已经被血浸透。

最里面的密室门大开着。

顾时躺在石床上，胸口插着一把造型诡异的匕首，匕首柄上缠绕着与金属残片如出一辙的暗红纹路。老人脸色灰败，日晷左眼的光芒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但看到凌澈进来，他还是挣扎着抬起手。

"来...来了..."顾时的声音如同风中的枯叶，"他们...找到了..."

凌澈跪在石床前，小心地不去碰那把诡异的匕首。"谁干的？他们拿走了什么？"

顾时艰难地摇头，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石...石正罡...他一直...在找..."老人的手突然抓住凌澈的衣袖，力道大得惊人，"葬灵仪轨的...核心图纸...不能让他们...完成..."

"什么图纸？在哪里？"凌澈急切地问道。

顾时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日晷左眼的光芒忽明忽暗。"你...必须...阻止..."老人的手突然松开，指向自己的眼睛，"看...看清楚..."

凌澈还没反应过来，顾时的日晷左眼突然爆发出最后一道强光！无数细密的光痕如同活物般窜出，直接钻入凌澈的双眼！

"啊！"凌澈痛苦地捂住眼睛，感觉有无数画面强行涌入脑海——一座巨大的黑色祭坛，周围环绕着七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满了那种暗红纹路...祭坛中央悬浮着一团灰白色的能量体，正贪婪地吞噬着从地下灵脉抽取的能量...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祭坛前，手中拿着...

"凌澈！凌澈！"千沐曦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凌澈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穿透了藏书阁的墙壁，看到了外面被制服的刺客，看到了更远处灵枢局总部大楼的某个窗口——石正罡正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卷泛着诡异红光的羊皮纸！

这能力...是顾时的"往昔映照"！老人临死前将自己的部分能力传给了他！

"我看到了..."凌澈声音嘶哑，"石正罡拿到了图纸...他们要完成葬灵仪轨...就在翡翠之心！"

岳峥磬大步走进来，脸色阴沉如铁。"刺客服毒自尽了。"他看了一眼已经停止呼吸的顾时，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我们问出了一个名字——织梦者。"

织梦者。蚀灵会的高层干部之一，据说能操控人的梦境与精神。凌澈突然明白了藏书阁守卫死前那惊骇的表情——他们是在梦中被杀的。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千沐曦轻声说，圣光蒲公英的光芒变得坚定，"为了顾先生，为了所有被他们伤害的人。"

沈星灼检查着弩机，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夜雨锋已经重新隐入阴影，但凌澈知道他会是黑暗中最致命的利刃。

凌澈看向岳峥磬，后者对他点了点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让凌澈心头一暖。他再次摸向怀中的金属残片，这次不再感到冰冷，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去翡翠之心。"凌澈站起身，顾时传给他的日晷之眼还在隐隐作痛，"在蚀灵会完成仪轨前，毁掉它。"

藏书阁外，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但凌澈知道，真正的黑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