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塔,矗立于仙境一片独立而孤高的维度。
这里没有日月轮转,只有永恒的夜幕,缀满了无数星辰,它们并非静止的装饰,而是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洒下冰冷而神秘的辉光。
塔身由某种不知名的暗色金属铸成,吸收着周围所有的光线,沉默而威严,仿佛亘古以来就在此守望星空的秘密。
塔顶的观星台更是如此。
这里的气息压抑而空寂,弥漫着星辰尘埃的冰冷味道和暗物质特有的沉重感。
无数细小的星尘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气中缓慢漂浮,组成一幅幅瞬息万变无人能懂的星图。
御王黎灰就站在这片星图的中央。
他身披暗紫色镶银边的长袍,袍袖宽大,其上绣着不断演变生灭的星云图案。
身姿挺拔,却带着一种仿佛背负着整个星空重量的沉寂。
墨色的短发利落,面容俊美却苍白,如同月光下的大理石雕像,缺乏鲜活的血色。
他手中并未持有任何法器,只是微微抬着右手,指尖萦绕着液态暗影般的能量,引导着周围漂浮的星尘,推演着面前一幅巨大而复杂的毁灭星象。
星象的核心,是一颗光芒急剧黯淡、即将爆裂坍缩的凶星,其轨迹所向,牵动着无数星辰一同走向湮灭。
黎灰的眉头微蹙,并非因为担忧或恐惧,而是像一位严谨的学者遇到了一个极难解开的谜题。
“……轨迹无误,能量坍缩指向虚无……果然,一切的终点,早已写在星辰的序章之中……”
他低沉自语,声音像远处星云的低喃,是洞悉宿命后的平静。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观星台边缘,一处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忽然泛起了水波般的涟漪。
时间的力量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扰动了此地绝对的沉寂。
金色的流沙虚影一闪而逝,一个身影悄然踏出时间裂隙,降临于此。
正是时希。
她周身还带着四时钟那春日般温暖明媚的气息,与星辰塔冰冷死寂的格调格格不入。
她好奇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漂浮的星尘和中央那幅令人心悸的毁灭星象,最后落在了星图中央的黎灰身上。
“打扰了,御王。”
时希开口,声音清越柔和,春泉滴落玉石一般,瞬间打破了此地压抑的沉默。
“我感知到一股异常的毁灭星象波动,其指向的终局,与我在时间长河中窥见的一抹‘灰色’颇为相似。冒昧前来,只想求证一二。”
黎灰的推演被打断。
他并未立刻转身,只是那引导星尘的指尖微微一顿。
周围漂浮的星尘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他缓缓收起指尖的暗物质能量,那幅巨大的毁灭星象也随之缓缓消散,化作点点黯淡的星芒,融入周围的夜空。
然后,他转过身。
深邃的灰色眼眸,对上了时希那双清澈明亮带着春日暖意的眼睛。
刹那间,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发生了碰撞。
一边是生机勃勃流淌变化的时间之春;
一边是沉寂冰冷指向终结的星空之暗。
黎灰的目光在时希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看到了她身上与星辰塔死寂截然不同的时间之力,看到了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探究,也看到了……她身上那份似乎还未被残酷现实所沾染的“生机”。
这让他感到非常意外。
他早已习惯了星辰塔的绝对沉寂。
“时间公主,”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你的到来,本身就在扰动此地的星轨。”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先指出了她的“闯入”带来的影响。
时希并未因他冷淡的态度而退缩,反而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照亮冰层,让这片冰冷的观星台都似乎明亮了一瞬。
“时间与星辰,本就相互交织。星轨的扰动,或许正是为了揭示更深层的真相呢?”
她向前走了几步,无视了周围那些冰冷排斥的暗物质气息,目光落向黎灰刚刚推演星象的位置。
“我看到的,是时间的‘烬灭’,万物归于沉寂的‘灰’。你看到的,是星辰的‘坍缩’,宇宙走向终点的‘暗’。我们感知的,是否是同一种……必然的结果呢?”
她直接切入了核心,语气依旧温温柔柔。
黎灰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时希。
她并非他预想中那般,会因为窥见末日而惊慌失措。
她的冷静,源于对时间本身流转的接受,还是说她未曾真正理解那世界的终点?
“必然?”黎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唇角似乎勾起近乎虚无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认可。
“时间公主,你从流动的时间中窥见‘静止的灰’,我从运行的星辰中预见‘永恒的暗’。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必然’。”
他抬起手,毁灭气息的暗物质能量在他指尖凝聚,一颗微缩的黑洞。
“这不是灾难,不是意外。这是铭刻在万物本源中的宿命。你所见的‘灰’,我所见的‘暗’,不过是这宿命最终呈现的不同面貌罢了。”
但时希听着,春日般的眼眸中却闪烁着更加明亮的光芒,那不是认同,而是遇到了值得深入探讨的命题时的兴奋。
“宿命?”她轻轻偏头,指尖也萦绕起金色的时间沙砾。
“时间告诉我,没有绝对的必然。每一个瞬间都蕴含着无穷的选择,每一条分支都通向不同的未来。即便是‘灰’,也可能只是万千可能性中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