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王德发主任额头上那坨酸奶盖撞上发胶的瞬间凝固了。白色的凝乳顺着油亮的发丝往下爬,拖出一条黏腻的尾迹,像蜗牛爬过刚打过蜡的地板。空气里弥漫着发酵的甜腥味,混着塑胶操场被晒化了的塑胶味。林吱吱盯着那坨不断下滑的异物,大脑陷入短暂真空——原来圣樱的开学礼炮是酸奶味的。
就在这时,头顶猛地炸开一声暴喝:
"楚砚白!!!老子要跟你同归于尽——"
沈肆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米被挂在窗框上,两条腿凭空蹬踏,红毛炸得像被雷劈过的狮鬃。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从容不迫地拎着他后领,袖口被扯到小臂,露出冷玉般的腕骨和绷紧的筋脉。林吱吱的视线顺着那截小臂往上爬,掠过紧窄的腰线,最终卡在某个被阳光咬住的喉结上——
"嗡!"
脑子里有根弦狠狠崩断。
喉结的主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头。阳光猛然倾泻而下,泼了他一身碎金。林吱吱猝不及防撞进一片冰海。
墨色碎发,刀锋削出的下颌线,抿得死紧的薄唇透出点冷淡的肉粉色。山脊般挺拔的鼻梁将光影割裂,一半沉在阴影里,一半浸在光中。而真正致命的是那双眼睛——瞳仁是纯然的、吞噬光线的黑,瞳孔边缘却凝着一圈极冷的、近乎透明的蓝,像极圈永不融化的海冰。眼神是秤砣,带着精密仪器的打量,把她从发丝到鞋尖称了个遍。林吱吱甚至错觉自己听到了机械的"咔哒"声,灵魂分斤拨两。
内心OS瞬间核爆:
"草!(一种植物)这脸是女娲开外挂捏的吧?!下颌线能当手术刀使!鼻梁是拿激光切割的吗?!"
"卧槽卧槽卧槽!睫毛——那睫毛是成精了吧?!嫁接睫毛店看到要跪下喊祖宗吧?!这密度!这长度!上面挂串LED灯就能当圣诞树用啊!!!"
"喉结动了动了!这滑动的弧度…牛顿第一定律都他妈是谎话!地心引力怎么没把这块骨结摘去镶在博物馆?!"
视线逃命般砸回王德发油腻腻的额头。
主任正颤巍巍抬手去揩那坨摇摇欲坠的酸奶。指尖沾上乳白的一霎,某种化学反应突然爆炸——发胶混合酸奶开始疯狂膨胀,奶白色的泡沫噗噗直冒,瞬间裹满他的额发、眉骨、镜片!
"噗嗤——"
不知哪个憋不住的笑声泄了出来。
"噗——"
"噗噗——"
多米诺骨牌瞬间被推倒,整个操场笑浪翻滚。阳光下,圣樱威严的教导主任顶着一座蓬勃生长的泡沫冰山,表情空白,活像个误入幼稚园的高达。
楚砚白眼底的冰海终于动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嘲讽的涟漪极快闪过。他捏着沈肆后领的手猛地一松。
"啊啊啊啊操——!" 红毛连人带声栽了下来。
"咚!"
沈肆的额头与窗框来了个亲密接触,额角肉眼可见地鼓起一个圆润的包。他捂着脑袋嗷嗷叫唤:"楚砚白老子跟你没完!新同学还在底下看着——嗷!"
剩下的话被硬生生掐断——楚砚白不知何时已探出半边身子,冷白的手指闪电般钳住了他企图往下丢纸团的手腕。动作狠得像要直接捏碎骨头。沈肆疼得倒抽凉气,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瘪了。
阳光勾勒出楚砚白绷紧的肩臂线条,力量感透过薄薄的衣料喷薄欲出。他垂着眼睑看挣扎的沈肆,长睫覆盖下的眼神冷得掉冰渣:
"捡。" 一个字,碾碎了周围所有噪音。
沈肆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所有哄笑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操场再次死寂。王德发额头的泡沫还在顽强膨胀,遮住了他三分之一的眼镜片。
楚砚白松了钳制,身影无声地隐回教室。日光重新流进空荡荡的窗口。
林吱吱凝固的血液此刻才轰隆作响地奔涌起来,从耳根一路烫到脊椎。内心OS像被掐着脖子的尖叫鸡: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他刚才是不是盯我了!?那眼神!看垃圾都比那眼神有温度吧?!"
"捡?捡个屁啊!他手指头捏下去我听见骨头响了啊喂!这哪里是制冷机?!这是人体压缩机吧?!"
"沈肆那傻狗还敢嗷嗷!没见人家楚会长刚才扫过来的眼神吗?!'看猴戏就闭嘴'懂不懂?!"
冰山人设彻底碎成一地二维码,碎片反射着王主任还在冒泡的额头。林吱吱垂在身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剧痛维持脸部肌肉的石化状态。
王德发终于抠下了一大块半干半湿的发胶酸奶混合物,露出底下被闷得通红发亮的头皮。他清了清满是泡沫渣子的喉咙,声音努力压过颤音:
"林吱吱同学!" 他的视线穿过糊满奶渍的镜片,在周遭还未散尽的哄笑中精准捕获了她,"你看!这就是我们圣樱精神的完美体现!"
林吱吱努力把涣散的眼神聚焦在主任下巴上那点漏网酸奶。
"沈肆同学!" 王主任指向楼上捂着头龇牙咧嘴的红毛,中气十足,"代表了——青春的活力!无拘的创造力!偶尔的…呃,小小的热情!" 泡沫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滴。
"楚砚白同学!" 他的调门陡然拔高,指向空无一人的窗口,眼神迸发出信徒般的光,"则完美诠释了!秩序!责任!与绝对的掌控力!" 他猛一挥手,半凝固的酸奶块呈抛物线甩了出去,啪叽糊在旁边花坛里一尊思考者雕塑的脑门上。
"而你!" 他的视线带着沉重的、混着酸奶泡沫的赞赏再次砸向林吱吱,"在如此…热烈又秩序交织的迎新氛围中,始终保持着…(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岿然不动的沉稳!心如止水的镇定!好!非常好!这才是世家千金的典范!定海神针啊!定海神针!"
内心OS像被丢进高速离心机:
"定海神针?!定他妈什么海!我刚才差点原地炸成烟花!楚砚白一眼扫过来我心脏停跳三秒不算数吗?!主任您的视力是被酸奶腌入味了吗?!"
"秩序?楚砚白那叫冷酷镇压好吧?!还掌控力?!他捏沈肆那下手快得都能进特种部队了!"
王德发抹了把又沁到眉心的汗珠(混合着残余酸奶),顶着他那半座发光的泡沫山,大步流星走向教学楼:"跟上!林同学!让A班都见识见识你的定力!"
林吱吱迈步跟上,高跟鞋敲打着地面,每一步都带着赴死的悲壮。三楼的窗帘缝隙晃过一抹红毛,一个抱头哀嚎的身影;还闪过一片冷调的衣角,像西伯利亚冻原浮冰的一角。内心OS在咆哮与冻结间反复横跳:
"楚砚白=南极科考站专用零下八十度速冻柜!对!冰柜!还是双开门超豪华那种!以后看到他默念:这是冰箱这是冰箱这是冰箱……"
她深吸一口带着塑胶跑道、酸奶腥气、和某种无形寒气的空气,踏进了圣樱冰凉的大理石走廊。身后一地狼藉,身前寒光凛冽。圣樱生活,从一场高能酸奶空袭和人体压缩机现身教学开始。
这书穿着穿着,冷气有点太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