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茶馆的木门被推开时,带着股潮湿的木头味。吴宣仪拎着裙摆跨过门槛,眼睛立刻被满堂的绿意吸引——墙角摆着几盆茉莉,枝叶舒展着,细碎的白花藏在叶间,香气清得像山涧的泉水。
“这边坐。”陈德容牵着她的手腕,引她到靠窗的八仙桌旁,红木桌面上还留着淡淡的茶渍,看得出有些年头了。“这家店光绪年间就开了,你看墙上的字,还是以前的文人题的。”
吴宣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泛黄的宣纸上写着“茉莉香浮”四个大字,笔锋遒劲。她刚想凑近细看,就被店小二的吆喝声打断:“两位姑娘要点什么?今儿的头窨茉莉刚沏好,要不要来一壶?”
“就来这个。”陈德容笑着点头,“再配碟松子糖和桂花糕。”
店小二应声而去,吴宣仪摸着桌子边缘的雕花,好奇地问:“什么是‘头窨’啊?是不是跟酿酒似的,越久越香?”
“差不多这个意思。”陈德容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用热水烫了烫,“窨茶就是把茉莉花和茶叶拌在一起,让茶叶吸足花香。头窨就是第一遍,最是清爽,没有杂味。”她说话时,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手上,像镀了层薄金。
茶很快端了上来,紫砂壶里飘出的热气裹着茉莉香,漫得满桌都是。陈德容提起壶,将琥珀色的茶汤注入公道杯,再分到两只小杯里,动作行云流水,像在表演什么仪式。
“尝尝。”她把茶杯推到吴宣仪面前,“慢点喝,小心烫。”
吴宣仪端起杯子,先凑到鼻尖闻了闻,香气一下子钻进肺腑,比奶茶店的茉莉奶绿清冽多了。她抿了一小口,茶汤滑过喉咙时带着点微涩,咽下去却有股甜意从舌尖冒出来,混着花香,让人心里一下子静了。
“好喝!”她眼睛亮起来,又喝了一大口,“比我妈泡的菊花茶好喝一百倍!”
“小馋猫。”陈德容被她逗笑,夹起块松子糖放到她碟子里,“配着糖吃,味道更顺。”
松子糖甜得绵密,和茶的清苦正好中和。吴宣仪含着糖,看着窗外的雨丝——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打在青石板路上,溅起一圈圈浅痕。屋檐下的灯笼轻轻晃着,把雨丝染成了暖黄色。
“你看雨里的茉莉。”陈德容指着窗外墙角的花,“被雨一打,反而更香了。”
吴宣仪望过去,雨水打湿的花瓣更显莹白,香气好像真的更浓了些。“就像人一样,”她突然开口,“经历点事,反而更出彩。”
陈德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们宣仪会说哲理了?”她端起茶杯,和吴宣仪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说得对,雨打风吹不是坏事,能让花香留得更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拍戏时的趣事说到小时候的糗事。吴宣仪说自己小时候偷喝爸爸的米酒,醉得抱着电线杆唱儿歌;陈德容说她第一次上镜,紧张得把台词写在手心,结果被镜头拍了个正着。
“真的假的?”吴宣仪笑得直不起腰,“那导演没骂你吗?”
“骂了呀,”陈德容也笑,“说我投机取巧,罚我把台词抄了一百遍。”她顿了顿,看着吴宣仪的眼睛,“不过也多亏那次,我后来背台词再也不敢偷懒了。”
雨渐渐停了,阳光从云里钻出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店小二来添水时,笑着说:“两位姑娘感情真好,像亲姐妹似的。”
吴宣仪的脸颊有点发烫,刚想说话,就被陈德容接过话:“是啊,我这妹妹人小鬼大,就是有时候太能吃,刚才点的桂花糕,她一个人能吃掉大半碟。”
“我才没有!”吴宣仪伸手去抢她手里的茶杯,却被轻轻按住。陈德容的指尖带着点茶渍的湿意,碰在她手背上,像落下一片茉莉花瓣。
“别动,”陈德容的声音很轻,“你看你嘴角沾着糖渣,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她抽出纸巾,替她擦了擦嘴角,动作慢得像在数时光。
吴宣仪乖乖坐着,感觉心里的甜比碟子里的松子糖还要浓。她看着陈德容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样的慢时光真好——没有片场的赶进度,没有镜头的追逐,只有茶的香、花的甜,还有身边这个人,眼里的温柔像这雨天的茶馆,让人安心得不想离开。
离开时,陈德容买了两包茶叶,塞给吴宣仪一包:“回去泡着喝,记得用温水,别烫坏了香气。”
吴宣仪捏着茶叶包,指尖能摸到里面茶叶的形状。走出很远,她回头看了眼那家茶馆,屋檐下的灯笼还在晃,茉莉香好像还缠在衣角。
“德容姐,”她突然说,“下次我们还来好不好?”
“好啊。”陈德容笑着点头,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等桂花再开些,我们来喝桂花乌龙。”
风里带着雨后的清润,吴宣仪看着陈德容眼里的笑意,突然觉得,所有的约定都像这茉莉茶,不用急着兑现,慢慢等,慢慢品,反而更有味道。
就像此刻手里的茶叶香,淡却绵长,会在心里留很久很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