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铜锅里的汤冒着滚沸的泡，红油翻涌着裹住鲜嫩的虾滑，升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上的水汽。吴宣仪戴着一次性手套，正专注地跟一只帝王蟹腿较劲，蟹壳太硬，她咬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笨蛋，用这个。”陈德容递过一把蟹钳，金属的刃口闪着光，“我教你，先把关节处敲裂，再顺着壳划开，肉就出来了。”
吴宣仪学着她的样子试了试，果然轻松剥出完整的蟹肉，白嫩嫩的透着鲜。“哇！德容姐你太厉害了！”她把蟹肉往陈德容碗里塞，“给你吃，这个最大块。”
“你自己吃吧，”陈德容笑着推回去，“我不爱吃这么麻烦的。”她夹起片毛肚，在锅里七上八下涮了涮，“这个给你，你不是最喜欢脆毛肚吗？”
毛肚裹着红油滑进碗里，吴宣仪嗷呜一口吞下，辣得直吐舌头，又赶紧吸了口冰镇青柠汁。“嘶——好辣！但好好吃！”她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刚偷吃到辣椒的小狐狸。
陈德容抽了张纸巾，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红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她看着吴宣仪被辣得泛红的鼻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片场见她的样子——紧张得说话都打磕巴，手里的台词本捏得皱巴巴的，哪像现在这样放得开。
“说起来，”吴宣仪咽下嘴里的肉，“上次苏州带回来的茉莉花茶，我妈喝了说特别香，问我在哪买的，说要给她的老姐妹也带点。”
“下次再去给她多买几包。”陈德容往锅里下了把青菜，“那家店的老板娘说，秋天的茉莉窨出来的茶更醇厚，到时候我们再去一趟。”
“好啊好啊！”吴宣仪立刻点头，又想起什么，“对了德容姐，我新接了个剧本，是现代戏，演一个甜品师，你说我要不要提前去甜品店实习几天？”
“当然要去。”陈德容的语气认真起来，“演什么就要像什么，甜品师的手势、对食材的熟悉度，都得练。”她顿了顿，笑了，“不过你本来就爱吃甜品，去实习怕是要把人家的样品都吃光。”
“才不会！”吴宣仪噘嘴，“我很专业的！顶多……顶多尝一两口嘛。”她夹起块芒果班戟，往陈德容嘴边送，“你尝尝这个，这家的芒果超甜。”
陈德容咬了一小口，甜腻的奶油混着芒果的果香在舌尖化开。“确实不错，”她看着吴宣仪期待的眼神，补充道，“比你烤的橘子好吃多了。”
“又提那个！”吴宣仪脸一红，伸手去挠她的痒，“我那是创意！创意！”
陈德容笑着躲，手腕却被她轻轻抓住。两人的指尖在热气里相碰，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吴宣仪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松开手，低头假装喝汤，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
旁边桌的客人在看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她们之前拍的民国剧片段，正是那场雨里追赶的戏。“你看这俩演员，演得真投入，眼泪掉的，我都跟着揪心。”有人小声议论。
吴宣仪偷偷看了眼陈德容，对方正望着屏幕，嘴角噙着笑。“那时候你摔得差点扭到脚，”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当时真怕你哭鼻子。”
“我才不哭呢！”吴宣仪反驳，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当时确实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知道抓着你的手不放。”
陈德容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夹起块虾滑，放进吴宣仪碗里：“快吃吧，再不吃就老了。”虾滑是她刚才亲手挤的，圆润饱满，透着粉红。
吃到一半，吴宣仪手机响了，是经纪人催她回去看剧本。“啊，我得走了。”她有点依依不舍地收拾东西，“下次我们再约，我请你吃我新学做的芒果慕斯！”
“好啊。”陈德容替她拿起外套，“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消息。”
吴宣仪点点头，走到门口又回头，看见陈德容正望着她，眼里的笑意像锅里的热汤，暖得让人心里发烫。“德容姐，”她突然喊，“谢谢你！”
谢谢你教我演戏，谢谢你陪我吃火锅，谢谢你出现在我乱糟糟的世界里，像茉莉一样，清清爽爽地，就把甜送进了心里。
陈德容挥了挥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低头看向碗里——那只完整的蟹肉还静静地躺在那里，白嫩嫩的，像个没说出口的秘密。
她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掉，鲜美的滋味里，好像混着点别的什么，甜丝丝的，像刚才吴宣仪塞给她的芒果班戟，又像苏州茶馆里那杯清润的茉莉茶。
窗外的夜色渐浓，火锅店的灯光暖黄，锅里的汤还在咕嘟作响，像在哼一首未完的歌。陈德容看着手机里吴宣仪发来的“安全到家”，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了敲，回了个笑脸。
她想，有些相遇，就像这锅火锅，热辣辣的，暖烘烘的，让人怎么也忘不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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