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
八月中旬的午后，阳光带着盛夏最后的炽烈，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叶，在地上筛下斑驳的光影，叶片被晒得微微卷曲，偶尔有风吹过，才懒洋洋地晃一晃，卷起一阵混杂着泥土与青草味的热浪。
舒慕的结束了早上的工作项目，他疲劳的回到车里，坐在车上他透过玻璃看见了一个身穿蓝色裙子的安静女孩蹲在停车场里摸着小猫。
她拿出包里的面包，轻轻的喂给小猫。
小猫慢慢的凑上她身边，发出“喵喵”声。
舒慕收回目光。
女孩垂着头，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偶尔伸手抚摸猫咪的脊背，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
离得太远，他听不清。
但无非是一些安抚小猫的软话。
他这么想着，疲惫的神经莫名其妙放松下来。
直到司机疑惑的声音传入耳中。“先生，您在看什么呢？”司机的话把舒慕从出神中拉回现实。他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开车吧。”车子缓缓启动，舒慕却忍不住又透过车窗往后看了一眼，那女孩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在视线中。一路上，那个喂猫女孩的模样总是时不时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江苡茗摸了摸小猫的头：“明天我再来看你们吧，你们可别乱跑呀”
乱跑，明天就没有小猫咪配合演出了。
小猫好像听懂了，“喵喵”的回答着。
阿茗，小猫真可爱。系统从空间爬出来，坐在江苡茗的肩膀上。
“当然，我最喜欢小猫咪了。”
我也可以变成小猫哦。
“啊？真的吗？
“真的呀”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啦”
……
江苡茗正满心期待着系统变小猫，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家里打来的电话。“阿茗啊，你作业写完没，吃完饭可得赶紧写啦。”妈妈关切的声音传来。“知道啦妈，我这就回去。”江苡茗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和小猫们告别后就往家走。
回到家吃完饭，她便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业。刚翻开作业本，蓉蓉突然出声：“阿茗，舒慕对你的好感变成5了。”江苡茗有些惊喜，看来今天的喂猫戏码起作用了。她托着下巴思考着下一步计划。
———
舒慕最近一直有意留意那个喂猫的女孩。
他不是每天都来，但五次有三次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有时她蹲在老地方，用塑料盒给流浪猫分食火腿肠。有时抱着书本坐在台阶上，而猫咪蜷在她脚边。
今天，他又看见了她。
他明显的看出这几只猫咪胖了很多，女孩还在往猫咪嘴里喂食。
晚风掠过玉兰树梢，花瓣簌簌飘落，像一场永不落幕的雪，轻轻落在她的发间、肩头。
舒慕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地看一会，然后再默默离开。
晚上十点的云阙私宴外，路灯在积水里晕开模糊的光斑。
舒慕扶着额头坐进后座，威士忌的酒气还在喉头翻涌。
他习惯性望向停车场旁的老位置，却没有看见往常总蹲着喂猫的蓝色身影。
他愣了一下，随后释然。
真是喝多了。
他扯松领带靠向椅背。司机透过后视镜询问路线时，舒慕盯着窗外潮湿的街道，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角落。
先是天边滚过几声闷雷，云层像被墨汁染透，沉甸甸地压在树梢上。忽然一阵风卷过，树叶哗哗作响，路边的野草也被吹得贴伏在地面。远处的景物都蒙在白茫茫的水汽里，树影变得模糊，只有叶片上的水珠不断滚落，顺着枝干汇成细流。屋檐下的雨水成了瀑布，哗啦啦地倾泻而下，在墙角冲出小小的水涡。空气里满是湿润的泥土味，混杂着青草被冲刷后的清新，之前的燥热被一扫而空，只剩下雨幕里的清凉与喧嚣。
“下雨了，谁会这么傻还在喂猫?”
可攥紧又松开的拳头，却泄露了心底那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舒慕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前排的司机道：“去溪源路。”
车子拐过街角时，他瞥见路边亮着暖黄色灯光的便利店，突然开口：“停一下，李叔你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
“买点解酒的，头晕”
“好的”
低调的黑色车缓慢停在便利店门口，驾驶座上司机迅速下车，快步走进便利店。
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他的目光穿过雨幕，落在便利店门口。
穿着校服的女生浑身湿透，手中紧握着书包袋蜷缩在便利店门口。
一只白色的流浪猫悄无声息地靠近，湿漉漉的毛发贴在瘦弱的身躯上，它用那双明亮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最终在女生脚边停下，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鞋。
女生低头，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干面包，撕下一小块，轻放在手心，温柔地递向流浪猫。猫儿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随后低头舔食。
司机从便利店走出，进去时就注意到了女生，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走向她。
女生抬头回应。
舒慕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司机突然指了指黑色的车，女生明显是愣了一下，随即侧头看过去。
便利店暖光漫过女生眼睫，在瞳孔上漾开一圈琥珀色的涟漪。
舒慕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陷在后座阴影里的指节无意识的动了动。
刚好对上舒慕的眼睛，她并没有避开目光，停顿两秒后，转过头对着司机点了点头。
司机撑着伞，示意女生跟随，她犹豫片刻，抱起流浪猫，缓缓站起身，跟着司机走向那辆黑色轿车。
司机对着舒慕解释了一下：“不好意思先生，耽误了一点时间，小姑娘没有伞，我想把车上的备用雨伞拿给她，您看可以吗？”
舒慕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司机从副驾拿出一把精致的雨伞，递给女生。女生接过雨伞，轻声说了句“谢谢”。
对着司机道谢后，像是想起什么 ，她又看向后座的舒慕。
“谢谢，谢谢先生。”
她学着司机对他的称呼，重复道谢，口罩将尾音闷成细碎的嗡鸣。
怀里的流浪猫也跟着喵喵叫了两声，仿佛也在表达感激。
舒慕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不客气，快回去吧。”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砂纸磨过松木，低哑里带着未褪尽的柔软。
服口袋里翻找出一个果冻。
舒慕没想到她会送果冻，一时愣住，没有伸手去接。
女生漂亮的眼睛黯淡下来。
“我……”
在女生要收回去时，他伸手拿了过来。
女生猛地抬头，眼睛弯成两道新月，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她撑起伞想转身，突然一顿，回头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把伞还给你们呢？”
“不用还。”
舒家不缺这一把伞。
“这...不太好吧”
“没事的小姑娘，我们来这只是来这边办事，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司机也开口。
“好吧。”
舒慕目送她的背影，关上车窗，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司机启动车辆，没忍住多解释两句：“先生真不好意思，我看那女孩和我女儿差不多大，所以就有些不忍，这么大的雨，她没带伞，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停雨……”
“嗯。”舒慕没有怪罪的意思，一直看着布丁果冻。
果冻。
他多久没吃过果冻了？
“看校服，那女孩应该是和小姐一个学校的，说不定可能是小姐的同学。”
司机在家已经工作十几年了，心里对舒慕也有一定的了解。
舒慕看着冷漠，其实内心还是善良的，所以他才敢贸然带女生过来拿伞。
舒慕在想刚刚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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