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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九流】鸩凛神(十五)

燕云异闻录

阿九用尽最后一点倔强,死死揪住了腰胯以下的布料,将自己最后一点尊严牢牢守住。他人本就清瘦,此刻蜷缩在阿渡怀里,更是显得小小一团,因为羞愤和紧张,身体微微发着抖,看上去可怜又委屈。

阿渡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底那点莫名的火气忽然就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他不再强行去扯那最后的屏障,只是沉默地、更加细心地帮阿九擦拭上半身的污渍和腰侧伤口周围的皮肤。

他的动作放得极轻,布巾蘸着温水,小心地避开破皮的地方,一点点擦去血污和尘土。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碰到阿九腰侧完好的肌肤,那处的皮肤细腻敏感,阿九不知怎的,又是控制不住地轻轻一抖,喉间溢出极细的一声抽气。

阿渡的动作顿住了。他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阿九腰侧——确实没有碰到伤口。

那他抖什么?

他抬起眼,看向怀里的人。阿九紧紧闭着眼睛,长睫颤抖得厉害,脸颊和耳根红得不像话,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他咬着下唇,一副忍辱负重、却又莫名引人欺负的模样。

阿渡的眉头微微蹙起。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阿九害羞,但这次的反应似乎格外不同。这种细微的、敏感的颤抖,和那极力隐忍却又无处可藏的绯色,像某种无声的暗示,轻轻拨动着阿渡那根极其迟钝的情感神经。

他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无意识地觉得,阿九这副样子让他嗓子隐隐有些发干。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追问,只是再次动作起来,擦拭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甚至带上了一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极易受惊的珍宝。

然而,他越是这般轻柔细致,那微凉的布巾和偶尔擦过的指尖,就越是让阿九紧绷的神经战栗不已。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布巾划过皮肤的水声,和两人都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阿九猛地别开脸,视线慌乱地落在墙角跳跃的阴影上,就是不敢回头看阿渡。

每一次布巾擦拭过腰际,每一次微凉的指尖无意掠过敏感的肌肤,都让他抑制不住地轻颤,脊柱窜上一股莫名的麻痒。

他死死抠住自己残破的衣角,指节用力到泛白,只觉得心口沉重、呼吸也重。

阿渡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细微战栗和那陡然变得急促却竭力压抑的呼吸。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反应,明显不是因为疼痛。那又是因为什么?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布巾还搭在阿九的腰侧。他微微侧过头,看着阿九那紧紧绷着的、连脖颈都透出绯色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声音因为不解而显得比平时更低沉:

“……抖什么?”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得阿九头皮发麻。他猛地摇头,视线依旧死死钉在墙角,声音干涩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没,没抖!你快点……”

这欲盖弥彰的反应让阿渡更加确信绝非“没事”。他的目光落在阿九那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廓和绷紧的颈线上,那肌肤细腻,此刻却因为主人的极度紧张而微微起伏。

鬼使神差地,阿渡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动作——他低下头,极轻地、带着纯粹的探究意味,用自己微凉的唇碰了碰那段近在咫尺的、泛着漂亮绯色的颈侧肌肤。

只是想确认一下,怎么温度这么高?为什么绷得这么紧?

然而,这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却让阿九如同被真正的惊雷劈中!

“嗯?”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像受惊的弓一样瞬间绷直,险些从阿渡腿上弹起来。一股怪异感从被触碰的那一点猛地炸开,席卷全身,幸好阿渡手臂环得紧,才将他牢牢箍住。

阿九猛地转过头,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滔天的羞意,水光潋滟,眼尾绯红。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阿渡,都忘了避开目光:“你,你干嘛?!”

阿渡也被自己方才那突兀的举动惊了一下,唇上那瞬间柔软滚烫的触感还残留着。

他看着阿九这副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震惊模样,再迟钝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个动作,似乎非常不妥。

但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不妥。他只是如实回答,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纯粹的困惑:“很烫,在抖,为什么?”

“……”阿九被他这理直气壮的“为什么”问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为什么?他居然问为什么?!

这一刻,阿九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根本就是一张彻头彻尾的白纸!或者说,是一个情感感知上的“残障”人士!

所有的羞恼、慌乱、委屈,在这一刻奇异地转化成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心疼的恼怒。

他看着阿渡那双依旧写着真诚不解的空寂眼睛,忽然泄了气,整个人软了下来,重新瘫靠进阿渡怀里,自暴自弃般地嘟囔,声音闷闷的:

“……傻子。”

除了骂他傻,他还能说什么呢?

阿渡被骂得莫名其妙,但他能感觉到阿九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虽然热度未退,但那似乎不再是纯粹的抗拒。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忽略那个“为什么”,继续拿起布巾,沉默地、更加小心地完成清理工作。

只是这一次,他的目光会时不时地掠过阿九那泛着诱人绯色的颈侧,反应过来时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等清洗好伤口,阿渡绕过阿九的膝弯,小心地将人打横抱起。怀里的阿九出乎意料地安分,不再挣扎闹腾,只是偶尔抬起眼,没什么力道地瞪他一下,那眼神复杂得很,掺杂着羞恼、委屈,还有一丝阿渡完全看不懂的埋怨。

阿渡被瞪得莫名其妙,但见他终于肯老实,便也没多想,只觉得大概还在为刚才清洗的事闹别扭。他心想,等会儿找个机会哄哄大概就好了——虽然他所谓的“哄”,通常也只是默默多分些吃的,或者任由阿九扯着他衣袖絮叨。

将阿九轻轻放在那张铺得还算软和的榻上,阿渡便转身去隔间自行沐浴,冲掉一身风尘和方才忙碌出的薄汗。

阿九躺在榻上,听着隔间传来的隐约水声,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面心疼阿渡忙前忙后照顾自己,一面又恨铁不成钢地气他像个木头疙瘩!方才那般亲密接触,他居然还能一脸无辜地问“为什么”?! 阿九在心里把那个笨蛋骂了几百遍,可骂着骂着,脸颊又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只能气鼓鼓地扯过薄被把自己裹紧。

等阿渡带着一身清冽的水汽和淡淡的皂角味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阿九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似乎已经睡熟了的背影。

阿渡放轻脚步,吹熄了油灯,只留一丝月光从窗隙透入。他走到自己的榻边——这两张简陋的床榻是他之前特意并排放置的,挨得很近,最初是怕睡相不老实的阿九滚下床,后来便也成了习惯。

他刚在自己榻上躺下,盖好薄被,周遭陷入一片寂静。然而,没过多久,一阵极其细微的、压抑着的窸窣声响便钻入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很轻,像是极力忍着的抽气,又像是布料摩擦的细碎声。

阿渡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阿九睡梦中无意识的动作。可那声音断断续续,非但没有停止,反而似乎……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微微蹙眉,侧耳细听。在一片沉寂的黑暗中,那细碎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他凝神看向旁边榻上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借着朦胧的月光,隐约看到阿九的肩膀正极其轻微地、一下下地抽动着。

不是在睡觉。

是在哭。

这个认知让阿渡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坐起身,倾身过去,低声唤道:“阿九?”

那抽动猛地一停,背影瞬间僵住,连那细微的哽咽声也戛然而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阿渡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搭上阿九的肩膀,试图将他转过来:“怎么了?”

阿九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更加用力地蜷缩起来,把脸死死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地、带着浓重的鼻音抗拒道:“……没事!你睡你的!”

这反应,分明就是有事,而且恐怕还是因为他。

阿渡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那倔强弓起的背影,心里那根羽毛不再只是搔刮,而是变成了一种沉闷的、带着刺痛的拉扯感。

他不懂,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哭了呢?

是因为伤口疼?还是因为他刚才哪里又做错了,惹他难过了?

黑暗放大了所有细微的感知。阿渡听着那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一丝颤抖的呼吸声,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名为“无措”的情绪,如此清晰而沉重。

阿渡知道阿九的性子,看似跳脱张扬,实则心软又黏人。只要自己主动靠近,阿九绝不会真正推开他。

此刻,听着那压抑的抽噎,感受着那细微颤抖的脊背,阿渡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阿九因为他而伤心,这个认知清晰无比,可他翻遍了自己贫瘠的情感认知,也无法明白这伤心的具体缘由。但他想知道,迫切地想知道。想知道为什么阿九会哭,更想弄明白自己心口这沉闷的刺痛和莫名的焦灼究竟从何而来。

他不再犹豫,掀开自己的薄被,动作有些笨拙却坚定地贴上了阿九的后背。温热的胸膛紧密地贴合住那微微颤抖的脊背,手臂小心翼翼地环过阿九的腰,将他整个人圈进自己怀里。

阿九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直接靠过来,那压抑的抽泣声也戛然而止,只剩下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阿渡将下巴轻轻抵在阿九的发顶,嗅着他发间淡淡的皂角味和自己衣袍上冷冽气息混合的味道。他组织着语言,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罕见的、试图剖析内心的艰难:

“很多事情……我读不懂,也看不清。”他顿了顿,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能更真切地感受怀中人的情绪,“别人的悲喜,世间的常情……还有你现在的眼泪。”

“阿九,”他唤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切和迷茫,“我在努力……理解那些感情。可是……”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透出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它们像隔着一层雾。我知道你在难过,我知道是因为我……但我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它停下来。”

他笨拙地、尝试着用自己有限的认知去表达:“这里,”他握着阿九的手,轻轻按在心口的位置,“会闷,会不舒服。当你哭的时候。”

这是他能做到的、最接近“共情”的表达了。他坦诚自己的无知和困惑,不再是那个冰冷空寂的杀神,只是一个在情感世界里跌跌撞撞、试图读懂唯一在乎之人心情的初学者。

阿九被他这番笨拙却无比真诚的话语震住了,连哭泣都忘了。背后的温暖怀抱,颈侧温热的呼吸,还有胸口那隔着衣料传来的、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以及那番近乎示弱的坦白……这一切都像是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他委屈不安的心。

他知道阿渡的过去,他只是有些伤心,仅此而已,但是因为自己的自私,阿渡也难受,他不是没有试着去理解,只是他没有办法理解,爱他的人还没有教会他爱别人就已经死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生他的气呢?他在关心自己,这就是正在改变的迹象啊。

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掉,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羞恼,而是掺杂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心酸,有感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珍视感。

他转过身,扯到伤口也不顾,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扑进阿渡怀里,把湿漉漉的脸颊埋进对方微敞的衣襟,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哭腔,却不再压抑:

“你就是个木脑袋!”

他一边骂,一边却用力抱紧了阿渡,仿佛要将自己融进对方的骨血里。

阿渡被他扑得微微一怔,随即感受到怀中温热的泪水和依赖的拥抱,那心口的沉闷似乎奇迹般地消散了一些。他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阿九似乎不那么难过了?

他犹豫了一下,生涩地抬起手,学着阿九之前的样子,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道:“嗯。我是。”

他顿了顿。

“为什么哭?”

阿九吸了吸鼻子,“……没事,没事了。”

阿渡很久没有说话,良久,久到阿渡的手有些发了麻。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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