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与白昼交替间,四季更迭间唯有爱永恒不灭。
“偏执,准确的说是抑郁症当中的一种症状,是…内心极度压抑下的产物,会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亦或是某样东西产生特别的...额…执着。”
多年冷静的付闻樱此刻握住包包的手也有些颤抖。
她不明白从小到大听话懂事的儿子竟然沦落至此更不明白自己给他铺好的路清楚的打理好这条路上乃至几十年后这条路上可能会出现的麻烦,哪就至于得了抑郁症了。
心理诊室外的孟宴臣也不明日是究竟是自己错了还是爱错了…
医院告示牌上有只很漂亮的黎明闪蝶,栩栩如生,像是从窗外随着阳光飞进来的一样。
孟宴臣握紧拳头直至骨节发白才克制住想要把那个并不是真的蝴蝶剪裁下来偷偷收藏起来的冲动。
“希望…”
轻轻呢喃出声…
黎明闪蝶,分布于玻利维亚和秘鲁南部,雄闪蝶的翅上有绚丽的金属般光泽,这与其翅膀上有各种形状的鳞片有关…
当光线照射到翅上时,会产生折射、反射和绕射等物理现象…
“妈妈,我生病了!!”
“您最爱的儿子…生病了,您不担心吗?”
语气平静的像是一汪湖水,像风吹过麦田也只是引起了不大的麦浪而已。
这已经是孟家数不清楚为了许沁明里暗里针锋相对多少次了。
孟宴臣累了,孟怀瑾累了,付闻樱…也累了…
今天,是许沁彻底与孟家决裂的日子,也是孟宴臣站在孟家父母面前吐露心声的日子,其实,算不上吐露心声。
这是压抑许久之后仅存的挣扎。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还陷入昨天回忆的孟宴臣被诊室的开门声惊回了现实,原来争执都已经是昨天的事情来,时间在推着我们前进,不管是否愿意。
出了诊室的付闻樱不顾丈夫的阻拦狠狠的剜了眼起身整理西服的孟宴臣大步离开。
孟怀瑾跟在付闻樱身侧只是叹了口气并未多说什么,那失望的眼神足以让孟宴臣溺亡。
“你觉得你是哪一个?”
车内沉闷的氛围被付闻樱突如其来的问题搅得更加糟糕。
“妈妈…”
孟宴臣不知道自己是哪一个,他觉得自己是第一个可付闻樱的话明显要让自己亲口承认自己是后者…
“你从小跟沁沁待在一起太久了…”
付闻樱的话不言而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曾几何时付闻樱真的后悔顺从丈夫的决定把他战友的孩子带回家抚养。
如果愿意她大可以资助她直到大学毕业哪怕结婚生子也可以甚至于可以帮助到自己老的走不动。
可这一切都是幻想。
付闻樱怎能不恨…
是她!是她亲手毁了自己一手栽培的儿子。
就像是一颗原本可以长成参天大树的小树苗突然有天来了一只啄木鸟…
孟宴臣自以为瞒的很好,甚至差点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当所有人都在指责一件事情的时候只有自己逆着人流独自前行在一条已知终点路上。
时间倒退到七岁那年,舅舅送给自己一块木头说…
你可以雕刻任何你想的东西。
我在花园里待了很久…很久…
我认真的雕刻看着木头一点点有了形状,一点点的按照我的想法成形,那一刻是前所未有的期待与满足。
两个小时后…
雕刻好飞机我兴奋的拿给母亲看,母亲并没有喜悦的表情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草坪上难以清理的混在草地里的木屑不说话…
我知道,母亲生气了。
但是,母亲并没有斥责我而是给我一个蝴蝶标本,我乖乖的听话的坐在廊前看着蝴蝶标本。
许沁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她说…
这个蝴蝶很漂亮,对吗?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孟宴臣以至于后面多年把许沁当做自己的私有物…
其实也不尽然,她的出现就像是给一个提线木偶装上了属于人类的心脏,它知道了喜欢带给身体的刺激、痛苦带给心脏的疼痛甚至它还懂了占有…
一滴泪划过脸颊不知去向独留下泪痕亲吻嘴角,乱了味觉也乱了心。肩膀传来的重量让孟宴臣回过神来。
“去看看外表的世界吧!如果…”
“如果觉得孟家是个束缚,那就暂时的脱离一下吧!”
说罢孟怀瑾转头看向窗外,玻璃上印着孟怀瑾红了的眼眶以及湿润了的眼睛。
“散心也好做自己想做的事也罢!暂时不用接管国坤集团。”
“妈…”
看着父亲搀扶着母亲恩爱搀扶着回家的背影孟宴臣站在家门口,一个字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心脏也像是快要爆炸一样的疼而身体却不允许躬一下腰。
夏季晚风吹过带来些许白天没有的凉意,快速整理好心情踏着轻松的步伐进了家门。
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刚到好友的酒吧孟宴臣摘下眼镜放在旁边的吧台上给自己倒了杯酒也不喝就静静地的看着…
家里一墙的蝴蝶标本是孟宴臣呼之欲出的爱意、是孟宴臣挣脱家族枷锁束缚的寄托…
孟宴臣很不愿意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一个又一个没有生命了的个体上,可又清醒的去收集一个又一个…
“那里有几千只几万只蝴蝶标本可全都不是我要的那只…”
“什么?”
调酒的动作一顿,放下酒杯。
肖亦骁没有听清凑了凑耳朵贴近孟宴臣却被一把推开。
“家里给我一年的时间休息。”
“应该是给许沁吧?怎么是给你?”
“也是,啧…有什么打算?抓昆虫去?”
“啧…”
烦躁的晃了晃杯子里的酒一口闷掉。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佛以为能普度众生却看不见跪下虔诚信徒的心,三叩九拜依旧拜不掉身上的枷锁洗不了心中疾苦。
这一身的西装就像是盔甲禁锢住灵魂,让孟宴臣永生永世不得逃脱。
“想好要干嘛了吗?”
酒吧里嘈杂的环境让此刻显得不那么闷,肖亦骁擦了擦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到孟宴臣身边把手搭在孟宴臣肩膀上下一秒就被放下。
对于孟家的陈年往事肖亦骁是全都知道的,毕竟两家是邻居父母又是多年的好友、生意伙伴自然而然的也就明白孟家的事情。
孩童时期明明孟宴臣是最小的那个可孟宴臣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只有父母长辈不在的时候才会透露出些许孩子的本性,孟宴臣不知道藏了多少模型在肖亦骁家。
而且,也是独属于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前两天沁沁来过我这儿说是…”
“与我无关了。”
肖亦骁又给孟宴臣续上,酒被随意的倒在了茶杯里,看上去就像是淡了的乌龙茶一样。
“我好像失去了所有…一夕之间。”
重重的点了点头,孟宴臣似乎只能这样说。
一夕之间父母突然理解自己要给自己一段时间的自由…
一夕之间曾经以为能天长地久在一起的妹妹嫁了人…
孟宴臣第一次得到蝴蝶标本的时候追着付闻樱问了个不休,蝴蝶煽动翅膀能飞多久?
孟宴臣用了三个多月才观察明白毛毛虫为什么是怎么变蝴蝶的,却用了十年去适应突然闯入的宋焰。
“走了。”
“我送你。”
肖亦骁车子里还有股子香水味儿,孟宴臣早就习以为常戴上口罩。
“许沁前段时间找我了,说让我谢谢你送的卡”
长久的沉默让两人都不自觉的抿了抿唇,打开车窗感受夏季带来的热风吹的孟宴臣更加迷茫关了窗户沉默良久…
孟宴臣回房间看了看蝴蝶标本笑出了声。
“去跟妈妈低下头吧!”
“嗯。”
“还不适应新身份?”
“可能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一开始孟宴臣就跟在许沁后边,事无巨细的关怀备至。
在母亲与妹妹亦或是第三角色中间来回扮演来回调节。
孟宴臣很像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又怕外边的世界。
“听说上海有很大的投资价值。”
看着肖亦骁的短信孟宴臣像是找到的出口,盯着这句话愣了很久。
没了助理的孟宴臣在手机上鼓捣半天才弄明白自己买的不是高铁票而是火车票,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
告别父母,把车钥匙留下毕竟开车挺费精力的。
孤身一人坐着火车从北京到上海的路上孟宴臣显得特别的…格格不入。
抵达上海后摸索了才找到对应的地铁站购票口,孟宴臣轻吐了口气卸下疲惫随即皱眉逗留在购票机面前,手里拿着好几张票。
虽然知道浪费不好,可根据提示怎么弄都不对掏出手机对比了半天也全都不对。
关雎尔偷偷看了旁边的孟宴臣好几眼,孟宴臣感受到目光抱歉的微笑。
第一次见有人慌张失措举手投足间却还是斯文儒雅波澜不惊的样子,就像是哥谭镇里的杰罗麦…
“你要去哪儿?”
“欢乐颂”
“这样…好了。”
关雎尔白皙纤细的手在购票机上点了几下出了票递给孟宴臣,孟宴臣双手接过礼貌道谢。
人流中孟宴臣是那样特殊的存在,他就站在那儿不玩手机不四处张望安静沉稳的等待着地铁,很显然礼貌并不适合挤地铁…
回到2202关雎尔放下包包整个人搭在邱莹莹身上抱怨着今天的遭遇,樊胜美回来后三人端着鸡汤敲开了安迪家的门…
“妈,我到上海了。”
“嗯,钟点工你爸爸给你安排好了。”
“谢谢爸。”
轻触蝴蝶相框玻璃传来冰凉的触感让孟宴臣忍不住不停摸索。
孟宴臣不知道的是肖亦骁告诉了孟家父母,两人特地买了房子让肖亦骁给孟宴臣在上海落脚,却不愿意说明。
第一天孟宴臣特地换了身西装去听了音乐会,尊重艺术尊重演奏的人。
直至结束孟宴臣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票据,看着人群都有要去的地方而自己却始终没有目标。
不,曾经有过。
就这样,每天漫无目的的在大街小巷感受历史的气息。
一段时间孟宴臣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工作,投了简历很快通过了面试。
为了庆祝自己找到工作特地让肖亦骁过来吃饭,一早肖亦骁就从北京出发到了上海,甚至没来得及吃顿早饭,孟宴臣打开唱片机播放古典乐。
“有我这朋友你就偷着乐吧!为了一顿饭特地从北京飞过来。”
“是,谢谢你。”
翻了个白眼,整理袖口带着肖亦骁出门。
欢乐颂附近吃的被孟宴臣这两天摸了个遍,没什么特别的全都是快餐没什么好吃的。
好在肖亦骁开了车,可以不用在乎距离。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怎么?哥们儿神通广大。”
肖亦骁提着酒大摇大摆的进了餐厅包间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风景点点头。
“你真跑上海来抓昆虫了?”
“没,找了份金融公司的工作,”
餐厅的茉莉茶不错,孟宴臣挑挑眉。
“你家老佛爷停了许沁的卡以及所有帮助,唉,举步维艰呀!”
许沁的工资不高跟宋焰大差不差,如果说两人平淡过日子肯定是不差的,可差就差在许沁被孟家养的是习惯性买牌子货,眼下以许沁的工资怕是不太能够维持生活了。
“我知道那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