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滴落的血珠砸在地面,发出细碎的响声。沈青萝看着躺在棺材里的女人,喉咙发紧。那确实是母亲,连左眉梢那颗痣都一模一样。
"欢迎回家。"
女人坐起身,长发垂落在胸前。她穿着沈家的绣金纹礼服,袖口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沈青萝记得这身衣服——去年清明扫墓时,母亲就是穿着它消失在后山。
"你不是..."她的声音发颤,魔骨纹路突然剧烈跳动。皮肤下传来撕裂般的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钻。
白烬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上。他的咒纹在手臂上蜿蜒爬行,渗出的黑血滴在地上,滋滋作响。陆无站在门口没动,棺材在身后发出轻微的震动。
女人笑了,露出整齐的白牙:"你以为是谁?玄霄老祖?还是陆天明?"
沈青萝的手指无意识收紧。银鳞蛊从衣领钻出来,翅膀上的黑斑已经蔓延到边缘。它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朝着女人飞去。
"别碰她!"
陆无的声音带着警告。但银鳞蛊已经撞在女人胸口,发出清脆的破裂声。蛊虫化作一团黑雾,女人却毫发无损。
"我的蛊虫..."
"它完成了使命。"女人伸手抚摸沈青萝的脸,指尖冰凉,"就像我完成了我的使命。"
沈青萝猛地后退一步。魔骨纹路已经蔓延到半边脸,她能感觉到皮肤在变硬。镜子里映出无数个自己——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正冷冷地看着她。
"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吗?"女人站起身,裙摆扫过地面,"因为你最像我,也最不像我。"
白烬突然冷笑:"又是个幻象。"
他抬手甩出一张符咒。符纸在空中燃烧成灰,女人却安然无恙。她的目光转向白烬,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可怜的孩子,你还在找答案吗?"
白烬的咒纹突然暴涨,缠住他的脖子。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女人的目光又落在陆无身上:"你呢?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陆无没说话。他的左手已经完全变黑,指甲泛着金属光泽。但眼神依旧平静,像是在观察一个实验品。
"你们都是容器。"女人转向沈青萝,"但你是核心。"
天花板又开始滴落血珠。这次砸在镜子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红色痕迹。沈青萝看着镜中无数个自己,突然想起小时候的记忆。那时候母亲总抱着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现在那股味道变成了血腥味。
"我不是..."她喃喃道,"我不可能是..."
"你当然可能是。"女人的声音温柔得近乎残忍,"沈家的血脉只传承给最完美的容器。而你,是最接近成功的一个。"
魔骨纹路突然停止蔓延。沈青萝感觉心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她低头看去,银鳞蛊的翅膀正在脱落,化作黑色粉末洒在地上。
"我的蛊虫..."
"它完成了使命。"女人重复了一遍,"就像我会完成我的使命。"
白烬突然暴起。他的咒纹暴涨,缠住女人的脖子。但那些黑线穿过她的身体,就像穿过空气一样。
"别浪费力气了。"女人叹息,"你们逃不掉的。"
陆无往前走了一步。棺材发出低沉的嗡鸣,蓝光在石壁上投下诡异的影子。"你是什么?"他问。
"我是献祭者。"女人转头看向他,"也是见证者。"
沈青萝突然发现墙壁上刻着一行小字:"献祭者·沈氏"。她的视线往下移,看到更多文字:"第30号实验体...拒绝配合...建议销毁..."
"这不是真的。"她摇头,"不可能是..."
"为什么不可能?"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你以为沈家的古史是怎么来的?每一代都有人觉醒,有人失败。你只是恰好轮到了这个时代。"
天花板的血珠越滴越快。镜子里的影像开始扭曲,有的"沈青萝"在尖叫,有的在流泪,有的正疯狂抓挠自己的脸。
"闭嘴!"
沈青萝突然出手。她的手指划过空气,几只毒蛊飞向女人。但那些蛊虫还没靠近就化作黑雾。
"看看这个。"女人从袖中掏出个东西,"你认得吗?"
那是根银针,和沈青萝一直用的那个一模一样。但针尖闪着幽蓝的光,和她魔骨的颜色一样。
"这是..."沈青萝倒吸一口冷气。
"你出生时带的。"女人把银针抛过来,"也是我留给你的。"
沈青萝伸手接住。针尖刺破指尖,一滴血渗出来。魔骨纹路突然剧烈跳动,皮肤传来撕裂般的痛。
"你早就知道。"她抬头盯着女人,"所以那天你要去后山。"
"是啊。"女人的笑容带着悲伤,"因为我知道你会来。"
白烬突然冲过去。他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女人,但穿过了她的身体。女人的身影晃动了一下,像水面的倒影。
"别挣扎了。"她的声音充满怜悯,"你们都是注定要重来的。"
陆无的手按在棺材上。蓝光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在皮肤下形成脉络。"你说错了。"他说,"我们是注定要打破循环的。"
女人的笑容凝固了。天花板的血珠突然停止滴落,整个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她开始化作灰烬。
"等一下!"沈青萝伸手想抓住什么,但女人已经变成一堆白衣。银针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烬弯腰捡起银针。他的瞳孔突然收缩——针尾刻着个微小的印记,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图案:玄霄门的图腾。
"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发抖。
沈青萝的魔骨纹路突然蔓延到肩膀。她感觉整个人都在燃烧,但更可怕的是那种熟悉感——就像小时候发烧时,母亲抱着她哼歌的感觉。
"我的记忆..."她喃喃道,"是不是真的?"
"有些是真的。"陆无的声音传来,"但有些不是。"
天花板开始掉落碎石。镜子接连炸裂,碎片扎进他们的皮肤。陆无伸手抓住沈青萝的手腕:"该走了。"
白烬却站在原地不动。他的手紧紧攥着银针,指节发白。"你们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他的声音带着怒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
"我们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陆无回答,"但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玄霄老祖会放过你?为什么你的咒纹会回应这里的召唤?"
白烬的手在颤抖。他的咒纹突然暴涨,缠住自己的脖子。沈青萝能看到他眼中的挣扎。
"别让情绪控制你。"陆无说,"我们需要你清醒。"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白烬咬牙,"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我最先醒过来。"陆无的回答很平静,"但我不是第一个失败品。"
天花板又塌了一大块。碎石砸在棺材上,发出巨响。沈青萝的魔骨纹路已经蔓延到锁骨,火辣辣地疼。
"先离开这里。"她说,"我们还有太多不知道的事。"
白烬终于点头。他的咒纹慢慢收回,但眼神依旧警惕。三人转身朝门口走去,身后的镜厅在他们身后轰然坍塌。
碎石堆中,一根银针静静躺着。上面的玄霄门印记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碎石堆中,一根银针静静躺着。上面的玄霄门印记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沈青萝的手腕还被陆无抓着。他的手指冰凉,但力道很大。白烬走在最后面,攥着那根银针,指节泛白。
"你早就知道这个。"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说过了,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陆无的声音很平静,但脚步明显放慢了些。
沈青萝感觉魔骨纹路还在隐隐作痛。她低头看了眼手臂,那些纹路已经退到了手腕处。可那种皮肤要裂开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通道尽头传来冷风。墙壁上残存的蓝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出现裂痕,像是玻璃表面细密的纹路。
"这地方要塌了。"白烬说。
"那就快走。"陆无加快脚步。
沈青萝突然停下。她的鞋跟卡在地上的裂缝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整个通道都跟着震了一下。
"等等。"她弯腰摸了摸地面。那些裂痕像是某种图案,延伸到更深处,"这不是自然形成的..."
白烬已经走到前面去了。他没有回头,只是冷笑了一声:"还有什么比刚才更假的?"
陆无松开了沈青萝的手腕。他掏出个打火机,火苗照亮前方的墙壁。那里刻着三个名字——他们的名字。
"你们看。"他指着最边上那个名字,"这是我的。但日期是二十年前。"
沈青萝凑近了些。那些字迹有些模糊,但确实比其他两个要旧得多。她突然想起什么:"你说你是第一个失败品..."
"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最先醒过来了。"陆无收起打火机,"我等的时间最长。"
白烬突然折返回来。他一把抓住陆无的衣领:"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们?"
"放开。"陆无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的咒纹会回应这里的召唤?"
白烬的手顿了一下。他的指甲已经掐进陆无的脖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们都是棋子。"陆无看着他的眼睛,"但总得有人看清棋盘。"
沈青萝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她转身时,那些墙上的蓝光突然全部亮起。三扇门出现在他们面前,分别刻着他们的名字。
"看来我们得分开走。"她说。
"不行!"白烬几乎是吼出来的,"谁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假东西等着我们!"
"但我们必须找到出口。"陆无已经走向刻着自己名字的门,"总得有人先试试。"
沈青萝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他的衣服还是那种发硬的材质,带着些许潮湿的霉味。
"如果这里面..."她还没说完,整条通道就开始剧烈震动。天花板大块大块地往下掉石头,尘土飞扬。
"没时间了!"白烬一脚踢开自己的那扇门。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间屋子里挂满了人体标本,全都穿着沈家的礼服。墙上贴着实验记录,每一页都有他们的照片。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白烬转头看向陆无。
陆无已经推开了自己的那扇门。他愣在原地,眼神突然变得空洞。
"怎么了?"沈青萝问道。
陆无没有回答。他的手慢慢伸向墙上的一张照片。那是张全家福,照片里的父母抱着一个婴儿。照片右下角写着日期——正是他出生的年份。
"这不可能..."他的声音颤抖起来。
第三扇门突然自动打开了。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和沈青萝记忆中最熟悉的母亲哼唱交织在一起。
"我的摇篮曲..."她喃喃道。
白烬的咒纹突然暴涨。他一把推开陆无,冲进了那间挂着人体标本的屋子。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了。
"白烬!"沈青萝跑过去拍门,但没有任何回应。
陆无还站在原地看着那张全家福。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还好吗?"沈青萝轻声问。
陆无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沈青萝心里一紧:"你知道吗?我终于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会去后山。"
他转过身,眼神变得异常平静:"因为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