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长安城,金风送爽,丹桂飘香。刑部衙门内,沈砚正伏案批阅卷宗,修长的手指握着紫毫笔,在宣纸上落下清峻的字迹。窗外一缕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棂,在他如玉的面庞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大人,大理寺又驳回了我们的结案呈文。"刑部主事赵明诚匆匆进来,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沈砚笔下未停,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第几次了?"
"第三次了。"赵明诚苦着脸,"谢少卿说证据链有缺漏,不能草率结案。"
笔尖在纸上顿住,洇开一小片墨迹。沈砚搁下笔,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谢铮这是存心与我过不去。"
这桩江南织造贪腐案,沈砚追查了整整三个月,好不容易人赃俱获,却屡屡被大理寺少卿谢铮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两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已非一日,谢铮严谨到近乎苛刻的办案风格,与沈砚雷厉风行的手段形成鲜明对比。
"备轿,去大理寺。"沈砚起身,一袭靛青官服衬得他身姿如松,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理寺衙门内,谢铮正在审阅案卷。他生得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此刻正拧着眉头在卷宗上批注。听到门外脚步声,他头也不抬:"若是沈侍郎来了,让他稍候。"
"谢少卿好大的架子。"沈砚不请自入,站在案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谢铮这才放下笔,抬眼与沈砚对视。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似有火花迸溅。
"沈侍郎擅闯大理寺,不知有何贵干?"谢铮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嘲讽。
"我来问问,谢少卿为何三番五次驳回我刑部的结案呈文?"沈砚指尖轻叩案几,"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可疑之处?"
谢铮从案卷中抽出一页推到他面前:"江南织造李崇义的口供前后矛盾,行贿账簿也有涂改痕迹。沈侍郎办案如此草率,难怪近年来冤假错案频发。"
沈砚眼中寒光一闪:"谢少卿慎言。我刑部办案自有章程,不劳大理寺指手画脚。"
"朝廷法度,人人有责监督。"谢铮站起身,与沈砚平视,"若沈侍郎觉得委屈,大可向皇上申诉。"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一名太监急匆匆跑进来:"两位大人,皇上口谕,命你们即刻入宫觐见!"
紫宸殿内,年轻的帝王面色凝重。沈砚与谢铮跪伏在地,只听皇帝沉声道:"礼部尚书裴大人之子昨夜死于非命,此案关系重大,朕命你二人共同查办。"
沈砚心头一震。裴尚书是朝中清流领袖,其子突然身亡,朝野必将震动。他余光瞥见谢铮同样神色凝重。
"臣遵旨。"两人齐声应道,起身时目光不经意相撞,又迅速分开。
出了宫门,秋雨淅沥落下。沈砚撑开油纸伞,淡淡道:"谢少卿,看来我们不得不合作了。"
谢铮站在雨中,任由雨滴打湿他的官服:"公事公办。明日辰时,裴府见。"
次日清晨,沈砚早早来到裴府。府上已挂起白幡,哭声阵阵。裴尚书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见到沈砚便老泪纵横:"沈大人,我儿死得冤枉啊!"
"裴大人节哀,下官定当查明真相。"沈砚安抚道,随即开始查验现场。
裴公子死在书房,面色青紫,七窍流血,显然是中毒身亡。桌上茶盏中残留着褐色液体,散发着一股苦杏仁味。
"是鸩毒。"谢铮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沈砚回头,见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一身素白长衫,衬得眉目如画。
"谢少卿倒是来得及时。"沈砚语带讥讽。
谢铮不理会他的讽刺,径直走到尸体旁蹲下,仔细检查死者口鼻和指甲:"死亡时间约在子时前后,毒发很快,几乎没有挣扎痕迹。"
沈砚挑眉:"看来谢少卿对毒理颇有研究。"
"略懂一二。"谢铮起身,目光扫过书房每个角落,"熟人作案。能在这个时辰进入书房,还能让裴公子毫无戒备地喝下毒茶的,必是他信任之人。"
两人一前一后检查现场,虽言语冷淡,却在专业上配合默契。沈砚发现窗棂上有新鲜划痕,谢铮则在书架后发现一块被撕下的衣角。
"有打斗痕迹。"沈砚指着窗棂,"凶手可能不是自愿离开的。"
谢铮点头:"先查裴公子近日往来人员,特别是昨晚有谁来过。"
正当两人商议时,裴府管家慌慌张张跑来:"两位大人,后院发现一名受伤的侍卫!"
后院柴房里,一名年轻侍卫昏迷不醒,胸前一道刀伤还在渗血。谢铮熟练地检查伤势:"伤得不重,但失血过多。伤口整齐,是高手所为。"
沈砚注意到侍卫手中紧握着一块玉佩,用力掰开后,发现上面刻着一个"萧"字。
"萧?"谢铮皱眉,"京城中姓萧的官员不多。"
沈砚心头猛地一跳。十五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镇北侯,正是萧家。而他沈砚,原姓正是萧。
"先救人。"沈砚强自镇定,"等他醒了,或许能提供线索。"
当夜,沈砚独自在驿馆翻阅案卷。烛火摇曳中,他取出一枚藏在贴身处的玉佩——与侍卫手中那块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的是"砚"字。这是萧家嫡系子弟才有的信物。
十五年前那场冤案,萧家一百三十八口人,只有他被师父救出。如今化名沈砚入朝为官,就是为了查明真相,为家族平反。而今日出现的这块玉佩,意味着还有其他幸存者。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
"是我。"谢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砚迅速收起玉佩,整理好表情才开门。谢铮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两坛酒:"聊聊案子。"
烛光下,两人对坐饮酒。谢铮突然道:"沈侍郎对萧家了解多少?"
沈砚手指一紧,酒杯险些脱手:"谢少卿何出此言?"
"今日那块玉佩,是萧家之物。"谢铮目光如炬,"十五年前萧家谋逆案,据说满门抄斩,无一生还。"
"陈年旧案,与本案有何关联?"沈砚强作镇定。
谢铮饮尽杯中酒:"直觉告诉我,有。那个侍卫醒来后说,昨夜他看到有人潜入裴府,跟上去却被袭击。他只记得那人腰间佩剑上刻着'七星'二字。"
"七星剑?"沈砚心头一震,"那是..."
"首辅大人的家传宝剑。"谢铮接话,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两人沉默良久,各怀心思。突然,窗外传来破空之声。沈砚反应极快,一把拉过谢铮,一支弩箭擦着谢铮的发丝钉入墙壁。
"有刺客!"谢铮低喝,迅速熄灭蜡烛。
黑暗中,数道黑影破窗而入。沈砚抽出腰间软剑迎敌,剑光如水。谢铮则以掌为刀,招式凌厉。两人背靠背作战,竟配合得天衣无缝。
"左边!"沈砚提醒道,同时一剑刺穿偷袭谢铮的黑衣人。
谢铮则一个回身,替沈砚挡下暗器:"小心身后!"
激战中,一支毒镖直取沈砚咽喉。千钧一发之际,谢铮猛地将他推开,毒镖深深扎入谢铮肩膀。
"谢铮!"沈砚惊呼,手中剑势陡然凌厉,连斩三人。剩余刺客见势不妙,迅速撤退。
沈砚扶住摇摇欲坠的谢铮,只见他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嘴唇泛紫。
"镖上有毒!"沈砚撕开他肩头衣物,伤口已开始发黑。
谢铮虚弱地笑笑:"没想到...沈侍郎也会关心我的死活..."
"闭嘴!"沈砚手忙脚乱地从怀中取出解毒丹,塞进谢铮嘴里,"咽下去,别死在我面前,晦气!"
谢铮艰难地吞下药丸,眼神却渐渐涣散。沈砚心中一紧,不假思索地俯身,用嘴吸出伤口处的毒血。
"你..."谢铮震惊地看着他。
沈砚吐出一口黑血,冷着脸道:"别多想,你死了谁帮我查案。"
谢铮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突然抬手抚上沈砚的脸颊:"沈砚...你到底是..."
话未说完,他的手无力垂下,陷入昏迷。
"谢铮!谢铮!"沈砚拍打他的脸颊,心跳如鼓。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朝堂上的死对头,不知何时已在他心中占据了特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