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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莲心续命,风雪归途

爱上大理寺少卿(短篇)

死亡般的冰冷,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胸口那仿佛要将灵魂都冻裂的剧痛...这就是谢铮残存意识所能感知到的一切。他像一片残叶,在寒毒的冰河里不断下沉,沉向那永恒的、寂静的深渊。父亲被冰封前最后那声咆哮,沈砚那声泣血的嘶吼,如同遥远的回声,模糊而不真切,却像一根细若游丝的线,勉强系着他即将消散的意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暖纯粹的力量,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第一点星火,突兀地注入了他的心脉。那温暖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磅礴浩瀚的生机,顽强地对抗着侵蚀一切的寒毒,护住了最后一丝心脉不绝。

是...玄冰续命丹的力量吗?还是...

他无法思考,再次陷入更深的昏沉。

...

不知又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一种截然不同的、更真实更强烈的暖流,猛地灌入他冰冷僵死的身体!那暖流如同破开坚冰的岩浆,霸道而灼热,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所过之处,那如跗骨之蛆的寒蛛毒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迅速消融、败退!

剧烈的痛苦伴随着极致的温暖同时爆发!仿佛千万根烧红的针在经脉中穿行,又像是冻僵的肢体被强行按入滚烫的水中!谢铮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紧闭的眼睫剧烈颤抖,却始终无法睁开。

“按住他!药力化开了!这是最关键的时候!撑过去就能活!”一个苍老而急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几双有力的大手立刻死死按住了他挣扎的四肢。

那灼热的暖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与顽固的寒毒进行着最激烈的交锋。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但每一次痛楚过后,身体深处就会多出一分久违的、属于活人的暖意和力量。冰封的血液开始重新流动,冻僵的经脉开始软化复苏...

在这冰火交煎的极致痛苦中,一只温暖而略带薄茧的手,始终坚定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那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甚至比体内那霸道的药力更让他感到安心,仿佛在无尽的痛苦深渊中,抛下的一根救命绳索。

“谢铮...撑住...看着我...”一个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又藏着深不见底的恐惧和哀求,“你说过...绝不相负...”

是沈砚...

这个名字像一道光,刺破混沌的意识。谢铮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那几乎要将意识再次冲散的剧痛,手指微微蜷缩,试图回握住那只手。

...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场体内翻天覆地的战争终于渐渐平息。灼热的药力占据了上风,将寒毒彻底压制、净化,然后化作温和磅礴的生机,缓缓滋养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极致的痛苦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虚弱,但...也是真切的、活着的温暖。

谢铮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线映入眼帘,刺得他眼睛生疼。适应了好一会儿,视线才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却干净的木屋中,身上盖着厚厚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棉被。炉火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温暖驱散了北境特有的严寒。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还有...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赤阳火莲特有的清香。

他微微偏头,首先看到的,是趴伏在他榻边、似乎累极睡去的沈砚。

沈砚的样子...狼狈得让谢铮的心狠狠一揪。脸色苍白憔悴,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下颌冒出了胡茬。他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锁着,一只手还死死攥着谢铮的手腕,仿佛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他的另一只手臂上缠着新的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显然添了新伤。

谢铮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角落里,兄长萧珏也靠坐着睡着了,脸色依旧不太好,但呼吸平稳,身上同样缠着不少绷带。赵明诚和另外两名仅存的暗卫和衣卧在门口的地铺上,武器就放在手边,显然随时保持着警惕。一个陌生的老郎中正在小心地整理着药箱,动作轻柔。

所有人都带着伤,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但...他们都还活着。

自己...也还活着。

赤阳火莲...拿到了?父亲呢?

最后一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脑海,让他瞬间清醒!昏迷前那恐怖的一幕再次浮现——父亲被无数冰蓝触手缠绕、瞬间冰封的场景!

“父...亲...”他试图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沙哑得厉害,几乎发不出声音。

但这微弱的动静,却瞬间惊醒了浅眠的沈砚!

沈砚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对上了谢铮睁开的双眸。那眼中的疲惫和忧虑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所淹没!

“谢铮!你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猛地握紧了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却又在下一秒意识到什么般慌忙松开,小心翼翼地查看,“你觉得怎么样?还冷吗?哪里还疼?军医!军医快来看看!”

他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冷峻沉稳,完全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老郎中连忙上前,仔细地为谢铮诊脉,翻看他的眼睑,脸上渐渐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奇迹!真是奇迹!寒毒已清,心脉稳固,生机虽弱,却在稳步恢复!好好调理,性命无虞了!沈大人,您成功了!”

沈砚听到这话,一直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圈却不受控制地红了。他别过头,用力眨了眨眼,才重新看向谢铮,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谢铮反手轻轻回握住他颤抖的手指,用眼神传递着自己的安抚和疑问。

沈砚明白他的意思,狂喜的神色瞬间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他沉默了片刻,从贴身处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盒,打开。里面,那枚赤金色的火莲莲心已经小了一圈,色泽也黯淡了许多,但依旧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我们拿到了...莲心...”沈砚的声音低沉沙哑,“你昏迷了三天...莲心的药力化开了七成,总算...总算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他顿了顿,避开谢铮急切的目光,艰难地继续道:“...伯父他...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被寒潭里的东西...冰封在了天火峰顶...”

尽管早有预感,亲耳听到确认,谢铮的心脏还是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父亲...刚刚重逢、甚至未能相认的父亲...为了救他们...

泪水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浸入枕畔。

沈砚心疼地为他擦去眼泪,自己的声音也带着哽咽:“对不起...我当时...带不走他...但我发誓!只要我沈砚还有一口气在,一定想办法救伯父出来!”

谢铮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悲恸。他了解父亲的决绝,也明白当时的绝境。他睁开眼,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虽然虚弱,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地图...”

沈砚立刻明白,将耶律明珠给的那张羊皮地图展开在他面前。

谢铮的目光在地图上迅速扫过,最终停留在寒潭区域几个极其隐蔽的标记上。他伸出虚弱的手指,点了点其中一处:“这里...有一条...废弃的...祭坛密道...可能...通往后山...避开...大部分守卫...”这是他作为皇室暗卫,曾经在绝密卷宗中偶然看到的、关于北燕圣山的零星记载之一!

沈砚和旁边的萧珏、赵明诚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太好了!”萧珏激动地捶了一下床板,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也顾不上,“只要有路,就有希望!”

“但是...”老郎中却面露忧色,泼了一盆冷水,“谢大人虽然性命保住,但元气大伤,五脏俱损,经脉脆弱不堪!至少需要卧床静养一个月,丝毫动用不得内力,更不能劳心劳力,否则必有反复,甚至伤及根基,遗祸无穷!而沈大人您内伤也未痊愈,新伤叠旧伤,同样需要调养!”

这话如同冰水,浇灭了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

一边是身陷冰封绝境、生死未卜的父亲;一边是重伤濒死、刚刚捡回一条命、亟需静养的爱人。

如何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沈砚。

沈砚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再次渗出。他看着谢铮苍白虚弱却写满担忧和急切的脸,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对父亲的牵挂,又想起谢远山被冰封前那声焦急的“带他走”...

理智告诉他,现在最正确的选择是立刻护送谢铮回北境大营,甚至回长安,让他安心养伤。天火峰是龙潭虎穴,耶律明珠绝不会善罢甘休,此时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更会拖垮谢铮刚刚稳住的身体。

可是...那是谢铮的父亲!是为了救他们才陷入绝境的谢伯父!每拖延一刻,谢伯父生还的希望就渺茫一分!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谢铮醒来后,又如何能心安?

剧烈的挣扎和痛苦几乎要将沈砚撕裂。

就在这时,木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

“报——!!!”一名浑身是血、显然是经历了惨烈厮杀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木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绝望:“侯爷!沈大人!不好了!北燕大军突然越过边境,猛攻鹰嘴岩!王猛将军拼死抵抗,但寡不敌众,哨所...哨所快要失守了!北燕先锋部队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扑来!最多...最多半日即到!”

屋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前有北燕大军压境,后有耶律明珠和七星盟可能的追杀,身边是两个重伤员和疲惫不堪的残兵...

绝境,似乎从未离开。

沈砚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被一种冰冷的、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他看向谢铮,声音平静得可怕:“谢铮,信我吗?”

谢铮凝视着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沈砚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下令,“赵明诚!你带所有还能动的弟兄,立刻护送侯爷和谢大人,用最快速度,绕道撤回黑石堡大营!依托坚固防线,死守待援!”

“大人!您呢?!”赵明诚急道。

沈砚的目光投向窗外阴沉沉的天色,投向天火峰的方向,眼中是孤狼般的狠厉与决然:“我去鹰嘴岩。能挡多久是多久。然后...我会去天火峰。”

“不行!”谢铮猛地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剧痛和虚弱狠狠按回榻上,急得眼眶发红,“你的伤...咳咳...你不能去!那是送死!”

沈砚转身,走到榻边,俯下身,在谢铮惊愕的目光中,用一个极其轻柔却无比坚定的吻,封住了他所有未尽的劝阻。

一吻终了,沈砚抵着他的额头,声音低沉而缱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誓言:“听着,谢铮。你父亲,我会去救。但前提是,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在北境大营等我回来!这是军令!”

他直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谢铮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抓起染血的长剑,大步流星地冲出木屋,翻身上马!

“沈砚——!!!”谢铮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呐喊被隔绝在门内。

风雪之中,只传来一声决绝的马嘶,和一句随风飘来的、冰冷如铁的命令:

“开拔!目标,鹰嘴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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