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星夜奔袭，边城烽烟
冰冷的星光洒落在雪原上，映照着三个劫后余生、却依旧危机四伏的身影。寒风如同刀子，刮过他们满是伤痕和疲惫的脸庞。
短暂的休整无法恢复多少力气。沈砚体内的黑烟之毒虽被暂时压制，但依旧盘踞在经脉深处，时不时带来刺骨的阴冷和剧痛，脸色苍白得吓人。谢远山强行施展绝技脱困又助沈砚逼毒，内力与心神消耗巨大，此刻连站立都需倚靠岩石，气息微弱。反倒是谢铮，因为之前大部分时间在调养，虽然内力低微，新伤旧痛交加，但竟是三人中状态稍好的一个。
“此地不宜久留。”谢远山强撑着开口，声音沙哑虚弱，“耶律明珠未死，国师缓过气来，必定发动所有力量搜捕我们...必须尽快返回大梁境内。”
谢铮点头，目光扫过茫茫雪原和远处隐约可见的北燕巡逻火把：“最近的边境关隘是‘狼嚎谷’，但那里地势险要，守军必严。还有一条路，绕远一些，走‘黑风涧’，那里地势更复杂，巡逻相对稀疏，但...也更危险。”他看向父亲和沈砚，征询他们的意见。
“黑风涧。”沈砚咬着牙，忍着经脉的抽痛，挣扎着站起身，“险路...才有一线生机...走大路...是自投罗网。”他习惯性地想去摸剑，却摸了个空，那柄报废的长剑早已遗落在炎魔窟。
谢远山也缓缓站直身体，虽然虚弱，但那挺直的脊梁依旧带着军人的风骨：“听他的。我对北燕的追捕手段...比你们熟悉。”他从怀中摸索片刻，竟取出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信号筒，“这是...我当年潜伏时...与边境暗桩联系的最高等级求援信号...希望...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人认得...”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三人心头升起。
不再犹豫，谢铮再次背上父亲，搀扶起沈砚，三人踉跄着，向着黑风涧的方向，开始了艰难的逃亡。
夜色是他们最好的掩护，但也带来了刺骨的寒冷和行路的艰难。谢铮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每一步都深陷积雪，呼吸沉重如风箱。沈砚强忍着痛苦，尽量自己支撑大部分体重，但虚弱的身体依旧不时下滑。谢远山伏在儿子背上，尽可能收敛气息，减少负担，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途中，他们数次险些与北燕的搜捕队撞上。有一次，一队精锐的雪橇犬循着血腥味追踪而来，吠叫声越来越近！关键时刻，谢远山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指引两人躲入一处被积雪覆盖的兽穴，才险险躲过。还有一次，他们远远看到空中亮起的、北燕特有的追踪响箭，方向直指狼嚎谷，显然那是敌人重点布防的区域。
“他们...料定我们会走狼嚎谷...”谢远山喘息着道，“黑风涧...是对的...”
但黑风涧的路况极其恶劣。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和深不见底的冰缝，他们不得不绕远路，甚至徒手攀爬结冰的岩壁。有一次，沈砚脚下打滑，险些坠入冰缝，是谢铮死死抓住他的手腕，谢远山及时甩出腰间隐藏的备用钩索缠住岩石，才合力将他拉了上来。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体力也消耗得更快。
天快亮时，他们终于抵达了黑风涧的边缘。这是一条巨大而幽深的峡谷，涧底狂风呼啸，卷起漫天雪沫，如同鬼哭狼嚎，“黑风涧”之名由此而来。一座残破的、被冰雪覆盖的古老吊桥，是连通对岸的唯一路径。桥面木板大多腐朽，仅剩几根锈迹斑斑的铁索在狂风中摇曳，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而对岸，就是大梁的国土。
希望就在眼前，但危险也达到了顶峰。北燕人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也料到了这条备选路线！
“我先过。”谢远山深吸一口气，从谢铮背上下来，“我身法还在，重量最轻。若有埋伏，我能最快反应。”他不容置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接过谢铮递过来的钩索，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摇摇欲坠的吊桥。
他的身影在狂风中如同一片枯叶，却异常稳定，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尚且完好的受力点上，快速向对岸移动。
谢铮和沈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对岸的阴影处。
就在谢远山即将抵达对岸的瞬间！
咻咻咻——！
数支弩箭突然从对岸的岩石后暴射而出！直取谢远山要害！果然有埋伏！
谢远山似乎早有预料，身体在空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箭矢，但依旧有一支擦着他的小腿掠过，带起一蓬血花！他闷哼一声，落地不稳，踉跄几步，却被早有准备的钩索拉住，没有摔倒。
“父亲！”
“伯父！”
谢铮和沈砚同时惊呼！
而对岸的伏兵也显出身形，是七八个穿着北燕军服的士兵，为首的赫然是一个面色阴冷的校尉！
“果然有漏网之鱼！拿下他们！”校尉厉声喝道，带人扑向受伤的谢远山！
就在这时！
轰！轰！轰！
三声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伏兵身后的峡谷上方传来！积雪混合着岩石轰隆隆滚落，瞬间将伏兵的退路阻断，甚至砸伤了一两人！
“怎么回事？！”北燕校尉大惊失色！
只见峡谷上方，出现了十几个身手矫健、穿着白色伪装服的身影！他们手中的劲弩精准地瞄准了下方的北燕兵！
“镇北军在此！叛国逆贼，受死！”一个洪亮的声音怒吼道！
是接应的人！谢远山的信号起作用了！
谢铮和沈砚惊喜交加！
而对岸，形势瞬间逆转！幸存的北燕伏兵被前后夹击，顿时阵脚大乱！
“快过桥！”谢远山不顾腿伤，朝对岸大吼，同时挥动冰魄短刃，逼退靠近的敌人！
谢铮不再犹豫，背起沈砚，冲上了摇晃的吊桥！桥身在狂风中剧烈摆动，腐朽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对岸的北燕校尉眼见任务失败，眼中闪过疯狂，竟然不顾头顶的弩箭和滚石，张弓搭箭，瞄准了吊桥上行动不便的两人！
“小心！”谢远山急喝，想要阻拦，却被其他士兵缠住！
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吊桥中央的谢铮和沈砚！
千钧一发之际！
沈砚猛地一拧身，用自己重伤的身体硬生生撞开谢铮！
噗嗤——！
那支致命的箭矢，狠狠射穿了沈砚的肩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两人向前扑倒！
“沈砚——！！！”谢铮目眦欲裂，死死抱住沈砚，两人一起重重摔在距离对岸仅剩几步的桥面上！腐朽的木板瞬间碎裂！
就在两人即将坠入深渊的刹那！
数根钩索及时飞来，精准地缠住了他们的腰肢！对岸的镇北军接应人员及时出手！
“拉——！”为首之人怒吼！
谢铮死死抱着昏迷过去的沈砚，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着，堪堪摔上了对岸的土地！惊魂未定！
而那名北燕校尉，则被愤怒的谢远山和镇北军士兵乱刀砍死，其余伏兵也被尽数歼灭。
“快！军医！”接应的头领是个面容坚毅的队正，他迅速检查了沈砚的伤势，脸色凝重，“箭伤很深，失血过多！必须立刻处理！谢侯爷，您的腿...”
“无妨！”谢远山撕下衣襟草草包扎了小腿的伤口，目光急切地看向昏迷的沈砚和抱着他、浑身颤抖的谢铮，“先救他！立刻撤回最近哨所！”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制作简易担架，小心地抬起沈砚，搀扶起谢远山和几乎虚脱的谢铮，迅速消失在黑风涧大梁一侧的密林之中。
...
两个时辰后，黑石堡西北五十里处，一个隐蔽的山间哨所。
军医刚刚为沈砚处理完伤口，箭头被取出，但失血过多和黑烟毒的反复，让沈砚依旧陷入深度昏迷，高烧不退，情况十分危急。军医只能先用金针和药物暂时吊住他的性命。
谢远山的腿伤也得到了处理，他坚持守在沈砚的榻前，眉头紧锁。
谢铮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外伤，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便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握着沈砚冰凉的手，一遍遍用温水擦拭他滚烫的额头，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和血丝。
哨所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
很快，那名队正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进来禀报：“侯爷！谢大人！堡主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带着一身风尘和寒气，大步跨入屋内！正是萧珏！
他看到屋内的情形，尤其是榻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沈砚，虎目瞬间就红了！
“阿砚！”他冲到榻前，声音带着颤抖，仔细查看弟弟的情况，随即猛地转头，看向军医，“我弟弟怎么样？！”
军医惶恐地跪下：“侯爷恕罪！沈大人伤势太重，失血过多，体内还有一股极其阴邪的寒毒反复发作...属下...属下只能尽力拖延...急需医术更高明之人...”
萧珏一拳狠狠砸在墙上，墙体都震动了一下！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谢远山和谢铮，沉声道：“谢伯父，您没事就好。阿铮，你也伤得不轻。”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沈砚身上，“不能再耽搁了！必须立刻送阿砚回黑石堡！堡里有从京城来的御医！我这就安排最快的马车和护卫！”
“不行！”谢铮却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他现在经不起颠簸！而且...北燕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耶律明珠和那个国师吃了这么大亏，边境现在恐怕已经戒严，大规模护送队伍目标太大，反而更危险！”
“那你说怎么办？！”萧珏急道，“难道看着我弟弟死在这里吗？！”
谢铮抬起眼，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我去请一个人。”
“谁？”
“ ‘药王谷’...薛神医。”谢铮缓缓道，“他云游天下，行踪不定，但我知道他最近就在北境附近采药。他的医术，或许能救沈砚！而且他独来独往，目标小，速度更快！”
“药王谷薛神医？”萧珏一愣，随即眼中燃起希望，“传闻能生死人肉白骨的薛神医？！你知道他在哪？”
“大概方位知道。”谢铮点头，“给我一匹最快的马，一张北境的详细地图，还有一些应急的药物。我立刻出发！”
“不行！你伤还没好！外面太危险！”这次反对的是谢远山和萧珏异口同声。
谢铮看向父亲，又看向萧珏，眼神平静却不容置疑：“他的命，比我重要。我必须去。”
他俯下身，在沈砚滚烫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等我...这次...换我去找你...”
说完，他毅然转身，不顾众人的劝阻，大步向外走去。
星光再次亮起时，一匹快马冲出哨所，向着北方苍茫的雪原深处，绝尘而去。
只留下一个承诺，和满室的担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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