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毒侵心脉，绝境寻医
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死死缠住了谢铮的心脏，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抱着沈砚，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温度正在迅速流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祥的冰凉。那支淬毒的短弩箭深深钉在沈砚右胸，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并且正在快速蔓延。
沈砚的脸庞笼罩着一层死灰，嘴唇泛着骇人的青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伴随着细微的、令人心碎的嗬嗬声。
毒！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沈砚！沈砚！醒醒！别睡！”谢铮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徒劳地试图呼唤，内力不顾一切地渡过去，但那点微薄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根本无法阻止毒素的侵蚀，反而因为心急，引得自己内力一阵紊乱，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别浪费内力了！”冷月如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语气急促而凝重，“这是‘阎罗散’！北疆军中常用的剧毒，见血封喉，极难化解！快找地方停下，必须先控制住毒素蔓延！”
谢铮猛地回过神，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恐慌。他不能乱！沈砚的命就在他手里！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片茂密的雪松林。他立刻抱着沈砚钻到一处背风的、被积雪覆盖的巨石后面。冷月如迅速清理出一小块地方，铺上自己的披风。
谢铮小心翼翼地将沈砚平放下来。看着那支狰狞的弩箭和不断扩散的毒痕，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不敢去碰。
“得先把箭起出来！”冷月如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伤口，脸色更加难看，“但箭上有倒刺，强行拔出，会造成更大损伤，加速毒血攻心！”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皮囊，倒出几粒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绿色药丸：“这是胡老头给的‘清心解毒丸’，能暂时压制大部分常见毒素，延缓发作！快给他服下！”
谢铮连忙接过，撬开沈砚紧闭的牙关，将药丸塞进去，又小心地喂了点雪水。药丸似乎起了一点作用，沈砚脸上的死灰色蔓延速度稍稍减缓了一丝，但依旧危在旦夕。
“这样不行！”谢铮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清心丸只能延缓！必须解毒！胡老先生...对！回野狼谷找胡老先生！”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抬头看向冷月如。
冷月如却脸色沉重地摇头：“回不去了！谷口肯定被那些官兵堵死了！而且...胡老头虽然医术不错，但这阎罗散是北燕秘制，毒性猛烈复杂，他未必能完全解开，最多再延缓几个时辰...”
几个时辰...谢铮的心瞬间沉入冰窟。从这里到最近的城镇，就算有马，几个时辰也根本来不及！更何况他们还带着重伤昏迷的沈砚，后面可能有追兵！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巨大的无助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谢铮淹没。他看着沈砚气息奄奄的模样，想起他为自己挡箭的那一推，心脏痛得如同被生生撕裂。
不！绝不能放弃！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光芒，死死抓住冷月如的手臂：“冷姨！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任何可能！隐居的神医？古怪的药师？或者...哪里有生长极寒或者极阳药材的地方？任何线索都好！”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沈砚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去搏！
冷月如被他眼中的疯狂和绝望震了一下，她飞快地思索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语速极快地说道：“往东！大概三十里外，有一片终年不化的‘鬼哭冰谷’！传说谷内极寒，生长着一种叫‘冰晶玉莲’的奇花，花瓣剔透如冰，花心却蕴含至阳生机，是解毒圣品，尤其能克制各种火毒、热毒！但这阎罗散性偏阴寒...”
“阴阳相克亦相生！”谢铮立刻打断她，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阎罗散毒性猛烈，侵蚀生机，或许正需要至阳之力来激发他体内残存的火莲药效，以阳驱阴寒之毒！总比坐以待毙强！鬼哭冰谷！怎么走？！”
“但那只是传说！”冷月如急道，“冰谷环境极端恶劣，常年刮着能冻裂骨头的‘白毛风’，还有诡异的冰窟迷阵，进去的人九死一生！从来没人真正找到过冰晶玉莲！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去送死，不值得！”
“值得！”谢铮斩钉截铁，目光坚定得可怕，“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值得！告诉我路线！”
冷月如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又看了看地上命悬一线的沈砚，最终一咬牙：“好！我告诉你！但你们这样去就是送死！你内力未复，他还中了毒...等我片刻！”
她说完，猛地起身，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回野狼谷方向。
谢铮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能焦急地守在沈砚身边，不停地用雪水擦拭他额头的冷汗，感受着他越来越微弱的脉搏，心如刀绞。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约莫一炷香后，冷月如去而复返，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手里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囊和两件厚实的白色皮袄。
“谷口打得厉害，我顺手牵羊弄来的。”她将皮袄扔给谢铮，“穿上！能御寒！”她又打开皮囊，里面是更多的清心解毒丸、金疮药、一小坛烈酒、火折子、绳索、冰镐，甚至还有几块肉干。
“这些应该能用上。路线记好：由此向东，看到三棵呈品字形生长的歪脖子雪松后右转，沿着一条结冰的河床走，看到一片黑色的峭壁，冰谷的入口就在峭壁下方，被冰雪覆盖，很难找，入口处有风声如同鬼哭，故名鬼哭冰谷...进去之后，一切小心，我只能送你们到这了。”冷月如语速极快地将路线和注意事项交代清楚。
“冷姨...大恩不言谢！”谢铮重重抱拳，眼中充满了感激。
“少废话！快走！”冷月如推了他一把，“谷里的弟兄撑不了多久，追兵很快会搜过来！我会尽量把追兵引向西边！你们抓紧时间！”
谢铮不再多言，用最快的速度给沈砚和自己换上厚实的白皮袄，将皮囊背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沈砚背在自己背上，用绳索牢牢固定。
沈砚的身体冰冷而沉重，伏在背上，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如同沉重的鞭挞。
“坚持住...沈砚...我们去找解药...你答应过要和我回长安的...”谢铮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不知道是在鼓励沈砚，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最后对冷月如点了点头，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辨明方向，背着沈砚，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踏入了茫茫雪林，向着东方那传说中九死一生的绝地走去。
冷月如看着他们消失在林中的背影，咬了咬牙，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制造了一些明显的痕迹，然后迅速离去，准备执行她的诱敌计划。
风雪似乎又大了一些，呜咽着，仿佛在为这对走向未知命运的年轻人送行，又像是在提前哀悼。
谢铮背着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咬紧牙关，在及膝的深雪中艰难跋涉。内力不足，体力消耗巨大，但他不敢停歇。沈砚的呼吸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他全部的神经。
三十里路，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此刻，却漫长得如同跨越生死。
他按照冷月如的指引，找到了品字形的雪松，沿着冰封的河床前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温度骤降，呵气成冰。他不得不运转起所剩无几的内力抵御严寒，但大部分精力都用来维持背上的平衡和感知沈砚的状态。
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前，他看到了那片如同巨人般矗立的、黝黑的峭壁。峭壁之下，积雪深厚，狂风在这里打着旋，发出阵阵凄厉尖锐的呼啸，果然如同百鬼夜哭，令人毛骨悚然。
鬼哭冰谷！到了！
入口极其隐蔽，是一个被冰雪几乎完全覆盖的、倾斜向下的狭窄裂缝，若非冷月如提前告知，根本无从发现。
谢铮放下沈砚，用冰镐艰难地清理掉入口的积雪和冰凌，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一股比外面更加凛冽、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气，从洞内扑面而来！
谢铮打了个寒颤，没有任何犹豫。他重新背起沈砚，点燃火折子，毅然决然地踏入了这条通往未知深渊的冰窟通道！
通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崎岖。四壁全是光滑坚硬的冰层，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冰面，稍有不慎就会滑倒。狂风在通道内呼啸穿梭，声音被放大，真的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哭嚎，扰乱心神。
火折子的光芒微弱摇曳，只能照亮脚下很小范围。谢铮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摸索。通道蜿蜒曲折，岔路极多，如同迷宫。他只能凭借着直觉和对寒气流动的细微感知，选择那些寒气更重、似乎通往更深处的路径。
越往深处，温度越低。即使穿着厚实的皮袄，谢铮也感觉血液都要被冻僵了。他不得不持续运转冰心诀来抵抗严寒，内力消耗巨大。背上的沈砚，身体也越来越冷，呼吸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胸口那一点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谢铮咬着牙，嘴唇已被冻裂出血，却又瞬间冻结。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
不知在冰窟迷宫中走了多久，拐过一个弯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火折子的光芒映照出一片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地下冰晶世界！
这是一个巨大的冰洞，洞顶倒悬着无数如同利剑般的冰棱，地面平坦如镜，四周的冰壁如同水晶宫墙，折射着幽幽的蓝光。而在冰洞的最中央，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冰台。
冰台之上，一株孤零零的、约莫巴掌大小的植物，正静静地绽放着。
它的根茎叶片如同透明的冰晶雕刻而成，而顶端那朵花，花瓣层层叠叠，晶莹剔透，宛如最纯净的水晶，但在花心处，却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金红色光芒在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与周围极致严寒格格不入的、温暖磅礴的生机！
冰晶玉莲！传说竟然是真的！
谢铮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散了所有的疲惫和寒冷！
他踉跄着冲到冰台前，小心翼翼地将沈砚放下。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株冰晶玉莲的瞬间——
“嗡——！”
整个冰洞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四周的冰壁上，突然亮起了无数道幽蓝色的、如同眼睛般的符文！一股极其恐怖、冰冷彻骨、仿佛来自远古的威压瞬间降临，死死锁定了谢铮！
一个冰冷、苍老、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从万载寒冰深处传来，在整个冰洞中回荡：
“擅闯禁地，觊觎圣物者——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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