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的目光在魏无羡脸上停留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收回手，宽大的袖袍在风中轻轻摆动，仿佛承载着无法言说的重量。
那袖中藏着三十年前的信笺，已经泛黄发脆，却始终未曾丢弃。
"能有此机缘是好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却又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颤抖。记忆中的笑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那么清脆，那么鲜活，让他几乎分不清今夕何夕。
"往后切不可因为贪玩，荒废了修炼。"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蓝启仁自己都愣住了。三十年前，他也是这样对那个明艳少女说的，一字不差。
魏无羡立刻躬身行礼，动作利落却不失恭敬：
"魏婴谨遵蓝先生教导。"
少年的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却让蓝启仁心头猛地一颤。这个声音，这个姿态，
与记忆中那人何其相似。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藏色站在兰室前，歪着头冲他笑：
"蓝启仁，你又板着脸了。"
蓝启仁微微颔首，目光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思绪飘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春光明媚，藏色初到云深不知处，在听学第一天就翻墙出去买酒，
被他抓个正着。那双狡黠明亮的眼睛，与现在如出魏无羡一辙。
"以后听话些。"
蓝启仁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这句话，他曾经对那个人说过无数次，
却从未被真正听进去过。如今对着这张相似的脸，他竟不由自主地又说了一遍。袖中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急忙攥紧了拳头。
魏无羡抬起头，眉头微蹙。他总觉得今日的蓝先生有些奇怪，那双平日里严厉的眼睛里，
竟流露出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不是责备，不是失望，而是一种近乎悲伤的温柔？
"蓝先生？"
魏无羡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蓝启仁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且记住，修行之路漫长，需得脚踏实地。"
他说着习惯性地要去捋胡子，却发现手指还紧紧攥着。顿了顿，又补充道：
"若有不懂之处，可随时来问我。"
这句话让魏无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要知道，平日里蓝启仁对他可是避之不及，
今日竟主动提出要指点他？魏无羡不住转头看向蓝忘机，用眼神询问：
你叔父是不是吃错药了？
蓝忘机站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了叔父的异常。他从未见过叔父用这样的眼神看任何人，
那目光中混杂着怀念、愧疚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惜。
"叔父？"
蓝忘机轻声唤道。他注意到叔父的指尖在微微颤抖，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蓝启仁这才彻底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蓝忘机道：
"忘机，你且好生照看他。"
语气中的郑重让蓝忘机心头一震。这不像是在嘱咐他关照同窗，倒像是在...托付什么重要的东西。
待蓝启仁离开后，魏无羡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蓝湛，你叔父今天怎么怪怪的？"
蓝忘机沉默片刻，低声道：
"叔父......很关心你。"
"关心我？"
魏无羡差点笑出声，
"他平日里见了我就像见了瘟神一样，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莫不是终于发现本公子天资卓绝，想收我当关门弟子？"
蓝忘机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叔父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另一边，蓝启仁独自走在回静室的路上。秋风卷起落叶，在他脚边打着旋。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藏色，她说：
"启仁，这孩子性子像我，还请你多担待。"
可他都做了什么呢？用严苛的规矩束缚他，用冷漠的态度推开他，
甚至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选择了袖手旁观。最后还和仙门百家一起讨伐他。
静室门前，蓝启仁驻足良久。最终，他从袖中取出那封泛黄的信笺，轻轻摩挲着上面已经模糊的字迹：
"蓝启仁老古板亲启"。
这是藏色离开云深不知处留给他的封信，他始终没有勇气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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