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艾泽牵着穿过溶洞通道时，林羽才真正体会到“珊瑚城”的壮观。
那些由万年珊瑚虫骨骼堆积而成的建筑，在发光矿石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红，尖顶如海螺螺旋而上，窗棂是用珍珠母贝打磨的薄片，海水流经时会发出风铃般的清响。人鱼族的居民们三三两两地游弋在街巷间，看到艾泽时都会恭敬地低下头，视线扫过他身边的林羽时，却难免带着好奇与警惕。
“这里的珊瑚是活的哦。”艾泽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侧过头轻声解释，指尖划过身旁一堵珊瑚墙，原本暗红色的墙体竟泛起淡淡的粉，“它们能感知到族人的情绪，开心的时候会变亮。”
林羽看着那些会“呼吸”的建筑，忽然想起实验室里培养的珊瑚样本——在人类世界，这些美丽的生物正以惊人的速度消亡。他忍不住伸手触碰，珊瑚表面带着微凉的黏腻感，像某种有生命的黏膜。
“小心扎手。”艾泽握住他的手腕往回带，指腹摩挲着他的掌心，“老珊瑚的骨骼会变硬，边缘很锋利。”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是常年与海水、礁石打交道的痕迹，摩挲间让林羽的掌心泛起一阵热意。
禁室位于珊瑚城最东侧的塔楼底层，说是禁室，其实更像一间雅致的石室。墙壁上镶嵌着大片的月光石，发出柔和的白光，地面铺着柔软的海棉藻，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用巨大海螺壳做的床榻，里面铺着晒干的海藻，带着淡淡的清香。
“委屈你了。”艾泽帮他拂去发梢的水珠，语气里带着歉意，“等过了这阵风头，我就带你去看发光的水母群，它们晚上会像星星一样落在你手上。”
林羽摇摇头：“没关系，这里已经很好了。”至少比他想象中阴暗潮湿的囚室好上百倍。他注意到石室中央有个半透明的水幕，隐约能看到外面游动的鱼群，“这是……”
“水镜，能看到外面的动静。”艾泽指尖轻点水幕，画面忽然变得清晰，能看到塔楼外巡逻的人鱼卫兵，“不过别担心，我已经跟守卫打过招呼，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他说着，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来——是林羽之前掉在海里的实验记录本，纸张虽然湿透了，字迹却还能辨认。
“你找到的？”林羽又惊又喜，这本记录里有他关于深海热液生态的重要数据。
“在你坠海的地方捡到的。”艾泽挠了挠头，银白的发丝滑落肩头，“上面的符号好奇怪，是人类的咒语吗？”
林羽失笑：“是公式和数据。”他翻开记录本，忽然指着其中一页的草图，“你见过这个吗？一种长着六对触手的蠕虫，生活在热液喷口附近。”
艾泽凑过来看，鼻尖几乎碰到纸张，靛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你说的是‘火焰虫’吧？它们会喷出蓝色的火焰，长老说那是海底的魂火。”他忽然握住林羽的手，将他的指尖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次我去采集凝伤藻，在黑烟囱附近见过一大群，下次带你去看好不好？”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林羽能清晰地感受到艾泽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对方按得更紧，人鱼的体温比人类稍低，贴近时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热感。
“艾泽……”林羽的声音有些发哑。
“嗯？”艾泽抬头，呼吸拂过他的唇角，带着水息花的清甜，“不想去吗？”
林羽的心跳乱了节拍，只能摇摇头。艾泽这才松开手，却顺势将他揽进怀里，下巴搁在他的发顶，尾鳍轻轻缠绕住他的脚踝，像在撒娇的大型犬。“在这里待着会无聊吧？”他闷闷地说，“我让阿音送些珊瑚琴来，她弹得可好听了。”
提到阿音，林羽忽然想起那个怯生生的小人鱼：“她好像很怕你。”
“才没有。”艾泽反驳，却忍不住笑了，“她是怕生，小时候被鲨鱼吓到过，除了长老谁都不敢靠近。”他顿了顿，忽然收紧手臂，“不过她很喜欢你，刚才还偷偷跟我说，人类的眼睛像琉璃珠。”
温热的吻落在林羽的发旋，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林羽僵着身体不敢动，只能任由艾泽的唇缓缓下移，划过他的耳廓，停留在颈侧——那里正是之前抹过水息花蜜的地方，此刻被温热的呼吸拂过，泛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这里的皮肤好软。”艾泽的声音带着一丝喟叹，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颈侧，“比我们族人的鳞片舒服多了。”
就在这时，水镜忽然泛起一阵波动，映出薇拉的身影。她站在塔楼外，墨绿色的鱼尾轻轻摆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艾泽的动作骤然停住，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还是松开了林羽，只是尾鳍依旧缠着他的脚踝没放。“进来。”他扬声道。
薇拉推门而入，目光在两人交缠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低下头，将一个贝壳托盘放在石桌上：“长老让我送些食物来，还有这个。”她递过一个小巧的铜制盒子，“里面是‘静心香’，点燃后能让人在水里睡得安稳。”
林羽接过盒子，指尖不小心碰到薇拉的，对方的指尖冰凉，带着常年接触海水的粗糙感。他注意到薇拉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珊瑚手链，其中一颗珊瑚的颜色与艾泽脖颈处的鳞片惊人地相似。
“多谢。”林羽轻声道。
薇拉没说话，只是看向艾泽：“大祭司在召集长老们议事，好像是关于人类探测船的事。”她的语气很平淡，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凯也在，恐怕会说些对你不利的话。”
艾泽的脸色沉了沉：“知道了。”他顿了顿，忽然对林羽说，“我去去就回，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林羽点头，看着艾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尾鳍摆动时带起的水流将薇拉的裙角拂得猎猎作响。
石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薇拉正欲离开，却被林羽叫住：“薇拉小姐，请问……长老是什么样的人？”
薇拉转过身，墨色的长发在月光石的映照下泛着冷光：“长老？她是族里最年长的人，见证过三次人鱼与人类的战争。”她的目光落在林羽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她对人类的态度很奇怪，既不亲近，也不排斥。”
“那你呢？”林羽追问，“你觉得人类……很危险吗？”
薇拉沉默了片刻，忽然指向石桌上的贝壳托盘：“尝尝那个‘海心果’，是用百年海胆的精华凝结成的，对人类的身体有好处。”她避开了林羽的问题，却在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珊瑚城的权力斗争，比深海的暗流更汹涌。少族长太干净了，不适合趟这浑水。”
薇拉走后，林羽坐在海螺榻上，看着石桌上的海心果。那果实通体透明，里面包裹着一颗红色的核，像凝固的血珠。他想起薇拉手腕上的珊瑚手链，又想起艾泽脖颈处那片特殊的鳞片，总觉得这两人之间藏着什么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水镜忽然剧烈波动起来，映出外面混乱的景象——人鱼卫兵们举着长矛四处游动，珊瑚建筑的尖顶上站着几个手持骨笛的人鱼，正在吹奏低沉的曲调。
林羽的心猛地一沉，正想出去看看，却见艾泽推门而入，银白的长发有些凌乱，靛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怒意。“他们要派人去摧毁人类的探测船。”他咬牙道，赤金色的竖瞳在眼底一闪而过——那是人鱼族情绪激动时的特征，“凯说，要让你亲眼看着人类的船沉下去，证明你的‘归顺’。”
林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行！船上还有我的同事！”
“我知道。”艾泽握住他的手，掌心带着冷汗，“我跟他们吵翻了，大祭司说如果我再护着你，就剥夺我的少族长身份。”他忽然将林羽紧紧抱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里，“但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族人，就像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一样。”
温热的吻落在林羽的唇角，带着一丝决绝的疯狂。艾泽的尾鳍将他整个人圈住，冰凉的鳞片贴着他的皮肤，却燃起一阵灼热的火。“今晚我留在这里陪你。”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指尖轻轻解开林羽湿透的衬衫，“别怕，有我在。”
月光石的光芒透过水幕洒进来，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林羽能感受到艾泽的心跳越来越快，带着压抑的怒火与不安。他伸出手，轻轻环住人鱼的脖颈，将脸埋进那片柔软的银发里——那里有海水的气息，有珊瑚的清香，还有让他莫名安心的力量。
“艾泽，”林羽轻声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艾泽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收紧手臂，吻变得越来越深。海螺榻上的海藻被揉得凌乱，尾鳍拍打水面的声音与压抑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石室里格外清晰。水镜外的混乱依旧，石室内的温度却越来越高，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与危险，都融化在这深海的夜色里。
林羽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里。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艾泽的命运，已经彻底绑在了一起。而那些潜藏在珊瑚城阴影里的阴谋，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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