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更改）

闹钟在凌晨五点半准时响起，尖锐的铃声刺破寂静的宿舍，把温羽薇从混沌的睡梦中拽了出来。

她挣扎着睁开眼，窗外还是一片浓重的黑，只有远处路灯的光晕在窗帘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脑袋昏沉得厉害，眼皮像粘了胶水一样，只想再倒下去睡个天昏地暗。

温羽薇“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她喃喃自语着，伸手就要去按掉闹钟。

可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钮的瞬间，昨天写在笔记本上的“减肥计划”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每天早上喝一杯温水”“晚上去操场散步半小时”。

还有季许媛嘲讽的眼神，姚景远漠然的侧脸，以及自己扔进垃圾桶的那半包薯片。

温羽薇的手顿住了。

她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带着凉意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彻底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

不能认输。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一遍又一遍，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尽量不吵醒还在熟睡的室友。

宿舍里一片漆黑，她摸着黑找到自己的水杯，倒了满满一杯温水。

水是昨晚提前晾好的，温度刚好。

她端着水杯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窗帘缝隙，看着外面沉睡的校园，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

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一种熨帖的暖意，仿佛从胃里开始，慢慢驱散了身体里的惰性。

喝完水，她换上一身宽松的运动服——这是她高中时买的，当时觉得太大，一直没怎么穿，现在穿在身上，却刚好能遮住她有些臃肿的身材。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镜中的女孩面色还有些苍白，眼神却比昨天多了点什么，像是蒙尘的玻璃被擦去了一层灰，透出点微弱的光。

温羽薇“加油。”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说，然后深吸一口气，轻轻带上门，走进了凌晨的走廊。

宿舍楼的大门还没开，宿管阿姨的房间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温羽薇敲了敲门，低声说明想出去晨跑。

宿管阿姨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胖乎乎的女生会这么早起来运动，但还是没多问，起身帮她打开了门。

“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阿姨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温羽薇“谢谢阿姨。”

走出宿舍楼，凌晨的冷风带着露水的湿气扑面而来，温羽薇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几声鸟叫。

路灯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路上显得格外清晰。

她按照昨晚在手机上查的路线，慢慢朝着操场的方向走。

一开始只是走，脚步有些沉重，呼吸也不太均匀。

走了大约十分钟，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她试着加快速度，变成了慢跑。

说是慢跑，其实更像是快走带点颠。

她的体能太差了，才跑了不到一百米，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像要炸开，腿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呼……呼……”

她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有点痒。

真的好难。

她看着前面空荡荡的跑道，心里涌起一股挫败感。

原来连简单的跑步，对现在的她来说都这么费劲。

要不，今天就先走到这里？明天再……

“别停。”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温羽薇一跳。

她猛地转过身，看到不远处的跑道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男生。

天色太暗，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身形挺拔，手里拿着一瓶水，似乎刚运动完。

温羽薇不认识他，脸颊瞬间有点发烫，下意识地想解释：

温羽薇“我……我有点累……”

男生没走近，只是站在原地，声音没什么起伏：

“刚开始都这样。调整呼吸，慢慢跑，别停下来。”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重新直起身，深吸一口气，试着按照他说的，调整呼吸节奏，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跑。

这次她跑得更慢了，像蜗牛爬行一样，但真的没有再停下来。

身后的男生似乎还站在那里，她不敢回头看，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机械地重复着迈步的动作。

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贴在皮肤上，有点难受，但心里却有种奇异的感觉在慢慢滋生——不是疲惫，而是一种坚持下来的、微弱的成就感。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远处的教学楼轮廓变得清晰起来。

温羽薇实在跑不动了，再次停了下来，扶着栏杆大口喘气。

她回头望去，刚才那个男生已经不见了。

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温羽薇愣了愣，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她甚至没看清他长什么样，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也许是哪个早起锻炼的学长吧。

她这样想着，摇了摇头，不再纠结。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红，却没有之前那种挫败的无力感了。

她走到操场边的台阶上坐下，拿出毛巾擦了擦汗。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过来，让她打了个喷嚏，但心里却是暖的。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

从开始跑到现在，竟然也坚持了将近一个小时——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走走停停，但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温羽薇“不错嘛，温羽薇。”

她对着自己笑了笑，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就在这时，操场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男生个子很高，跑起步来身姿矫健，正是姚景远。

他身边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染着棕色头发，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看起来很活泼；

另一个则比较安静，戴着耳机，低头看着地面，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着。

温羽薇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躲。

她现在一定很狼狈吧？

满头大汗，头发凌乱，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显得更加臃肿。

她慌忙低下头，想把自己藏在台阶的阴影里。

可已经晚了。

姚景远他们已经看到了她。

和昨天一样，姚景远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任何停留，就移开了，仿佛她只是操场边的一棵草。

但他身边那个染着棕色头发的男生却停了下来，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戏谑：

“哟，这不是昨天那个……”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旁边那个戴耳机的男生轻轻拉了一下胳膊。

戴耳机的男生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俊的脸，眼神很淡，他看了温羽薇一眼，没说话，只是对着棕色头发的男生摇了摇头。

棕色头发的男生撇了撇嘴，没再继续说下去，跟着姚景远他们一起跑向了跑道。

温羽薇的脸又开始发烫，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知道那个男生想说什么，无非是“胖子”之类的称呼。

但她没有像昨天那样感到羞耻和委屈，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转身往操场外走。

她的脚步不快，却很稳。

那些目光，那些议论，好像依然存在，但似乎又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今天早起了，跑了步，坚持下来了。

这就够了。

回到宿舍，室友们已经醒了，看到她满头大汗的样子，都有些惊讶。

“羽薇，你去哪了？”

一个室友问。

温羽薇“我……我去操场跑了会儿步。”

温羽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室友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

“厉害啊！我都起不来这么早。”

没有嘲笑，没有质疑，只是一句简单的赞叹。

温羽薇的心里暖烘烘的，她笑了笑：

温羽薇“还好吧。”

她拿起换洗衣物，走向卫生间。

路过镜子时，她又看了一眼自己。

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女孩，没什么变化。

但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眼神里的怯懦少了一点，多了一点坚定。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无数个这样艰难的清晨在等着她。

但她不怕了。

就像那个不知名的男生说的，别停下来。

一步一步，慢慢走，总会走到想去的地方。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一次轻轻扬起了嘴角。

今天的早餐，是一个鸡蛋和一杯豆浆。

在食堂排队的时候，她看到了季许媛和她的跟班们正在买汉堡和油条，季许媛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餐盘，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笑。

温羽薇没有像以前那样低下头，只是平静地移开了视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慢慢吃着自己的早餐。

鸡蛋有点淡，豆浆有点烫，但她吃得很认真。

阳光透过食堂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餐盘上，暖洋洋的。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她的改变，也真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