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

灵犀阁的玉阶上还沾着晨露，辛灵正低头整理着散落的古籍，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上面记载着十年前那场动荡的零星碎片。

“辛灵！辛灵！”严爵的声音像颗小石子，打破了殿内的宁静。他摇着尾巴从殿外窜进来，爪子差点勾到辛灵的裙摆，“你绝对想不到！我们找到一个人——不，是你绝对想不到，她现在就在仙境！”

辛灵抬起头，温和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疑惑：“看你急的，是谁？”

“猜！”严爵故意卖关子，尾巴在身后得意地晃，“十年前总爱跟在你身后问东问西，画画时总把你的发簪画得歪歪扭扭，还总说……”

“王默？”辛灵的声音猛地顿住，手里的古籍“啪”地掉在地上，泛黄的纸页散开，露出上面一张模糊的插画——画的是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正举着一支画笔，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辛灵姐姐”。

严爵见她猜对，反倒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对对对！就是她！我们在人类世界的小面馆找到的，现在就在静水湖的竹屋里歇着呢！”

辛灵的手指微微颤抖，她弯腰捡起古籍，指尖抚过那张插画，眼眶突然热了。十年了，从那场意外后，王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派了无数仙子去寻，却只找到些零碎的线索，每次都在希望与失望间反复煎熬。

“她……还好吗？”辛灵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她不敢问得太细，怕听到更让人揪心的答案。

严爵的尾巴垂了下来，耳朵也抿了抿：“不太好……身上带了伤，后颈还有个芯片，夜里会疼……”他顿了顿，又赶紧补充，“但她现在想开了，愿意回仙境来！水王子正陪着她呢，冰公主还特意去冰晶宫拿了暖炉，说静水湖夜里凉……”

辛灵静静地听着，嘴角慢慢漾开一个浅淡的笑容，带着释然，也带着心疼。她抬起头，望着殿外澄澈的天空，那里的云彩像极了王默画过的棉花糖。

“走，带我去看看她。”辛灵拂了拂裙摆上的灰尘，脚步轻快得不像平时，“顺便……让她再给我画张像，这次可得把发簪画正了。”

严爵立刻蹦起来，在前面带路：“我就知道你肯定想见她！她还念叨着你做的桂花糕呢，说比人类世界的甜！”

晨光透过灵犀阁的窗棂，落在散落的古籍上，那张插画里的女孩仿佛动了动，正朝着光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静水湖的竹屋前，王默正坐在水王子搬来的藤椅上，看着湖面泛起的涟漪发怔。后颈的芯片在仙境的气息里似乎安分了些，钝痛像被温水泡过，不再尖锐得让人发抖。

“王默。”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王默猛地回头，就见辛灵站在竹屋门口，手里还捧着个食盒，阳光落在她的发簪上，亮得像十年前在娃娃店初见时的模样。

“辛灵姐姐……”王默的声音突然哽住，眼眶瞬间红了。

辛灵快步走过来，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时，桂花糕的甜香漫了出来：“刚出炉的，知道你爱吃甜的。”她坐下时，目光轻轻扫过王默的长袖，没多问，只是递过一块糕点，“尝尝？”

桂花糕的甜混着熟悉的暖意，王默咬了一口，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糕点上。她本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怎么撒娇，忘了怎么坦然接受关心，可在辛灵面前，那些紧绷的防线突然就塌了。

“哭什么。”辛灵用帕子帮她擦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严爵在旁边看得直挠爪子，被水王子用眼神制止了。冰公主站在竹屋的阴影里，看着这一幕，悄悄把带来的暖炉往王默身边挪了挪。

接下来的日子，仙境成了王默的“缓冲带”。时希每天都会来竹屋，用怀表帮她延缓芯片激活的时间；毒夕绯调的药膏换了一茬又一茬，从最初的麻痹神经，慢慢变成能滋养皮肤的温和配方；庞尊嘴上说着“麻烦”，却总在她疼得皱眉时，偷偷用微弱的电流干扰芯片的信号。

王默开始试着走出竹屋。跟着水王子去看静水湖深处发光的水草，跟着冰公主去冰晶宫的花园看永不凋谢的冰玫瑰，跟着严爵去狐狸洞旁边的果园摘果子——她的手还是会抖，却敢接过严爵递来的画笔，在树干上歪歪扭扭地画只狐狸，惹得严爵跳起来挠她的头发。

辛灵时常带着桂花糕来，听她讲人类世界的面馆，讲阿明的弹珠，讲巷口的桂花树。讲到那些疼得熬不住的夜晚时，王默会低头抠着掌心的疤，辛灵就静静地听，然后把新出炉的糕点往她手里再塞一块。

“芯片的事，我们一直在想办法。”这天，水王子坐在她身边，看着湖面的波光说，“灵犀阁的古籍里记载着一种‘净灵露’，或许能软化芯片的触须。”

“慢慢来。”王默笑了笑，指尖的水元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波动——这是她最近才敢尝试的事，让自己的治愈力与水元素交融，“反正现在疼的时候，身边总有说话的人，比一个人扛着强多了。”

她抬头望向远处，灵犀阁的轮廓在云端若隐若现，像个沉默的守护者。后颈的芯片依旧存在，像个提醒她过去的印记，但王默不再怕了。

因为她知道，疼的时候，会有人递来桂花糕；手抖的时候，会有人用仙力稳住她的手腕；想画画的时候，总会有只狐狸跳出来吵着要当模特。

夕阳把湖面染成金红色时，王默站起身，水王子自然地扶住她的胳膊。两人慢慢往竹屋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道终于交汇的光。

或许芯片的剥离还要等很久，或许疼痛永远不会彻底消失，但王默知道，她终于不用再独自走在黑夜里了。

仙境的风带着花草的清香，吹起她的衣角，也吹开了那些被疼痛和孤独困住的时光。这一次，她的身边有朋友，有伙伴，有无数双愿意为她撑起一片天的手。

未来还长，但她不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