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甜甜的前半生,被谎言一层层覆盖。她的人生,就像一场由他人精心策划的戏,直到真相揭开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个被操控的角色。
事情的导火索,源于一支录音笔。
齐芳芳妈,我这嫂子真能干啊,听说这一年能赚个二三十万呢,比我这当老师的强多了。以后我下班了就来这儿蹭饭吃呗。
齐母你呀,就是爱占便宜,以前在这儿还没吃够?
这个声音对何甜甜来说很熟悉——是她婆婆的嗓音,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笃定。
齐母你们两个上班,志成从小就在这长大。
齐母不说吃穿,就连学费都是我出的。
齐母你们夫妻俩从来没给过家里钱,还想怎样?
齐芳芳妈,这不我哥没孩子嘛。
齐芳芳我哥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齐芳芳那志成以后可得给我和哥哥养老送终啊,现在多疼疼志成有什么不好!
齐母唉……外孙子,终究不姓齐啊。
齐母老齐家,要断根喽。
齐芳芳妈,我大哥虽说腿不方便,
齐芳芳但其他地方也没毛病啊。大嫂不能生,花点儿钱找别人帮忙生一个不就得了?
齐芳芳就算不跟大嫂离婚,
齐芳芳把孩子抱回来自己养,那也是咱们齐家的血脉啊!
齐芳芳心里满是疑惑,之前她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见母亲和哥哥如此疼爱志成,便一直没提。而现在,嫂子和哥哥年纪渐长,喝了多少药都没能有孩子,她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没想到小姑子竟也藏着这样的念头!
还不等细想,齐母又接着说道:
齐母哎,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
齐母是你大嫂的问题,
齐母我早就把她赶走了,还能留到现在?
齐芳芳呀?妈……不是大嫂的问题?
齐芳芳难道……是大哥不能生育?
何甜甜愣住了。当年结婚三年无子,婆婆带着她和丈夫一起去县城找亲戚的儿子检查身体。结果说是她的毛病,无法怀孕,而老公齐建国则毫无问题。可如今听婆婆的话,似乎与当初的说法大相径庭。
齐母是你大哥的问题。
齐母你大哥十四岁时从树上摔下来,
齐母摔坏了蛋丸子,虽然送去医院救治,
齐母花光了家里的钱,
齐母表面上看起来没事,
齐母平时行动也还好,但实则无法生育。
齐母唉,你大哥,
齐母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齐芳芳那……那您带大嫂去医院检查时,
齐芳芳怎么说是大嫂的问题?
齐母呵呵,那是我找你姨表哥帮忙,故意把问题推到你大嫂身上。
齐母如果你大嫂知道不是她的错,
齐母而是你大哥的问题,
齐母她怎么可能还愿意跟你大哥过日子?
齐母更不会在这个家里老实听话,不争不抢,
齐母让我随便拿捏了。
齐芳芳啊……
齐芳芳居然……居然是这样……
齐芳芳怪不得……
齐芳芳原来家里还有这种事,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齐母你是个姑娘家,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齐母你大嫂长得漂亮,
齐母你大哥看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齐母可你大嫂模样好,
齐母又是城里姑娘,
齐母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大哥?
齐母我和你爹费了不少心思,
齐母才把你大嫂和你大哥撮合在一起。
尽管儿子有些隐疾,但能给儿子找个识字又貌美的城里姑娘,也算是倍儿有面子。
齐芳芳妈,您和我爹是怎么做的局?
齐芳芳我大哥知道吗?
齐母呵呵,你大哥可是个精明人,
齐母当然知道。
齐母这法子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齐母我和你爹不过是按他说的去办,
齐母果然成功了。
齐母那会儿要是没有你大嫂,
齐母你哥也找不到什么好媳妇,
齐母咱们家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齐母得意地讲着,当时她还有些犹豫,害怕事情败露被人笑话,幸好听了儿子的话,不然他们一家也不会过得这么体面,被人羡慕。
齐芳芳妈,我之前听嫂子说过,
齐芳芳她掉进了一个陷阱,在里头待了半宿,
齐芳芳是我哥上山找她,
齐芳芳想救她,却不小心也掉进去了,
齐芳芳差点摔断了腿。
齐芳芳夜里,大嫂害怕,我哥给她讲笑话,
齐芳芳后来就对我哥有了好感,
齐芳芳两人才走到一起。
齐芳芳现在听您这么一说,那大嫂掉进陷阱,
齐芳芳我哥去救她,都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
齐母这次你算是猜对了。那年月没粮食吃,
齐母村里人都去挖野菜,你大嫂也去了。
齐母为了把她引到那片偏僻的地方,
齐母我可是给你三舅妈十个鸡蛋呢!
齐母那陷阱,是你爹和你大哥挖的,
齐母就等着你大嫂过去掉进去。
齐母你大哥左腿本来就比右腿短,
齐母就算摔断了一条腿,
齐母换来一个漂亮媳妇,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何甜甜听到这里,心如刀绞般痛楚。她坐在沙发上,双腿已经麻了,但却远不及心中那种麻木而刺骨的疼痛。
齐芳芳唉,年纪小,
齐芳芳到底离不开父母身边。
齐芳芳如果大嫂的父母一直在她身边,
齐芳芳或许我们家也占不了这个便宜。
齐母呵呵,连她父母寄来的信,
齐母都被你那当会计的二大伯转交给我了。
齐母那会儿你哥腿摔断了,
齐母你大嫂对你大哥正好有点好感,
齐母我怎么能让她看到那些信?
齐母即便她父亲病危,我也没拿出来。
齐芳芳妈……妈……
齐芳芳你们这样不太好吧……
齐芳芳总该让大嫂和她父母见一面啊!
齐母呵呵,有什么不好的?
齐母她父母不死,何家的院子哪轮得到你?
齐母我听何甜甜说过,
齐母她们家以前是有钱人家,破四旧的时候东西都被糟蹋了,
齐母可我不信。
齐母就凭咱们家跟着红苗正八辈贫农的老齐家,
齐母谁家不藏点袁大头?
齐母更别说何家那样的大户了。
齐母要不是我让你考到你大嫂娘家所在的城市,
齐母你哪能从她家地下挖出一匣子宝贝?
齐芳芳呵呵,
齐芳芳妈,咱们家就您聪明。
齐芳芳我去了大嫂娘家之后,
齐芳芳虽然房子空荡荡的,
齐芳芳但我住了一阵子,
齐芳芳还真挖到了些好东西。
齐芳芳要不是卖了一副镯子,
齐芳芳咱们家哪有钱在市区买大房子?
齐母你总算还有点良心,
齐母知道给我一副镯子戴戴。
齐母戴我可听说了,那老房子快拆迁了,
齐母能换不少房子吧?
齐芳芳是啊,可以换四套房子呢,
齐芳芳还补偿五十五万。
齐芳芳妈,到时候我给我哥一套,
齐芳芳再给您十万养老钱。
齐芳芳剩下的我装修好租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齐建国,也就是何甜甜的丈夫,从厨房走出来,插了一句:
齐建国芳芳,那房子可是你大嫂给你们家的,
齐建国你也得分她一套。
齐芳芳哥,你要那么多房子干嘛?
齐芳芳以后我和志成给你们养老送终,
齐芳芳大嫂又能挣钱,
齐芳芳拆迁我们那一片的人,
齐芳芳就是当年去齐家村找大嫂的那个叫……霍英杰的。
齐芳芳大嫂要是分到房子,以后见到霍英杰,你以前干的事可就全暴露了。
齐芳芳大嫂平时看着和善,但其实特轴。
齐芳芳到时候不得埋怨死你!
齐母那霍英杰是什么人?
齐母和你大嫂有什么关系?
齐芳芳妈,您没见过那个霍英杰,长得可帅气了。
齐芳芳我哥和大嫂没结婚时,他曾来找过大嫂,
齐芳芳正好被我撞见了。
齐芳芳我跟我哥说了一声,
齐芳芳我哥不知道跟那人说了点什么,
齐芳芳那个霍英杰就走了。
齐芳芳不久后,大哥和大嫂就结婚了。
齐芳芳大哥,你那时候到底说了啥呀?
齐建国呵呵,其实没什么,就是演了场戏。
齐建国我假装摔倒,你大嫂扶我,
齐建国关心我的样子被那人看在眼里。
齐建国我还找了县城废品站的吴老头模仿霍英杰的笔迹,
齐建国给你大嫂写了一封绝情信,
齐建国写他已经在单位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伴侣。
齐建国你大嫂看了信后直接撕了,
齐建国死心了,没回信。
齐建国我又让吴老头模仿你大嫂的字迹给霍英杰写信,说她马上成家了,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齐母这样的话,建国啊,那房子咱们都别要了,
齐母免得你媳妇见到老情人闹出丢脸的事。
齐母芳芳,那五十五万,你给我们四十万,
齐母我和你哥收着,
齐母别跟你大嫂说,知道了不?
齐芳芳行,等钱下来,我就打给你们。
齐芳芳哥,你……没意见吧?
齐建国唉……没意见……
尘封已久的记忆随着录音笔里齐建国的声音重新涌现,何甜甜想起了从前种种。她怎么也没想到,活到五十岁才得知真相。原来,她的前半生尽是在谎言编织的生活中度过的。
就这样,她带着悔恨与遗憾,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