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萍甜甜啊!快醒醒,吃西瓜了!
王淑萍起来吃西瓜了,甜甜!
何甜甜闭上眼睛,不愿睁开。她想继续沉浸在梦境中,听听妈妈的声音。听到女儿的低声呢喃,王淑萍不禁莞尔一笑,伸手捏了捏何甜甜的脸蛋,嗔怪道:
王淑萍你这孩子啊,还在做白日梦呢?
何甜甜感觉脸颊上传来熟悉的触感,那力度如此真实!于是慢慢睁开眼,当看清眼前的人时,激动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双手紧紧抱住了王淑萍,声音带着颤抖:
何甜甜妈……
王淑萍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关切地问:
王淑萍还疼吗?
何甜甜不疼了,不疼了。
何甜甜虽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王淑萍怎么会看不出端倪?她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
王淑萍既然还疼,那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调皮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爬巷口的大榆树?从树上摔下来多危险啊!要不是英杰及时回来救了你,你怕是要丢半条命了。
何甜甜我再也不调皮了!
王淑萍哎呦,我家小囡囡今天这么听话啊?
何甜甜我一直都很听话好不好?
王淑萍是啊,妈的小囡囡最听话了。好了,甜甜,你睡了好几个小时了,赶紧起来吃点西瓜,解解暑气。一会儿等你爸爸回来,我们就能开饭了。
何甜甜好的,妈妈。
何甜甜下了床,走到院子里洗脸。这时,霍英杰提着几个洗干净的桃子走进来,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霍英杰王阿姨,我妈弄到了一些新鲜的桃子,让我送几个过来给你们尝尝。
王淑萍英杰啊,别客气,快来吃西瓜吧,这是我们院子里自己种的,个头大得很,待会儿给你拿半个带走。
大夏天吃西瓜,凉意沁入心脾,让人忍不住舒坦地呼出一口气。霍英杰也毫不拘束,坐下连吃了两块。趁着王淑萍进屋的空档,他伸手捏了一下何甜甜的脸,低声问道:
霍英杰后背还疼吗?以后再让我知道你爬树,看我不打你屁股!
何甜甜英杰哥哥,我长大了!你若真打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霍英杰哼,做错事还不许我说了?就算王阿姨知道,也不会怪我的!
何甜甜我已经知错了,你就不能打我嘛……
何甜甜忽然想到,能和青梅竹马的哥哥这样亲密无间地交流,原来是一种幸福。前世,她虽然接受了霍英杰的表白,但那时的自己显得太过幼稚,说话做事常常令他哭笑不得。
霍英杰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这次就不打你了。对了,我再过几天就要去兵工厂报到了,到时候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一定要给我回信哦。
何甜甜知道了,知道了……
突然,何甜甜心中猛地一震——天哪!她怎么忘记了?上一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记起,正是那天从树上摔下来之后,自己被匆匆送上知青专列。一切发生得太快,当时年少无知的她又哭又闹,甚至因为天气炎热中了暑,最终也没能见霍英杰最后一面。
霍英杰在家里好好听话,等过两年找个工厂上班。等你成年了,我就娶你。
何甜甜只低低应了一声“哦”,不敢抬头看霍英杰的眼睛,生怕他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看到何甜甜的样子,霍英杰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离开,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活像个偷到糖果的孩子。
夜晚时分,何靖宇急匆匆推门而入,神色凝重:
何靖宇淑萍,你快给甜甜收拾东西,送她搭明天早上的知青列车。
何甜甜听到这话,激动地冲上前喊道:
何甜甜爸爸,爸爸……
何靖宇以为她是害怕离开家。毕竟甜甜只有十五岁,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第一次远离父母、朋友和熟悉的环境前往陌生的地方,换作任何人都会恐惧不安。
何靖宇乖,别哭了,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
然而,何甜甜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一滴接着一滴,啪嗒啪嗒砸在地板上。王淑萍看得心疼不已,拉住丈夫的手责备道:
王淑萍靖宇,你怎么一回来就说要把甜甜送去当知青?咱们家里只有甜甜一个孩子,不去不行吗?凭咱们两个双职工,总不至于养不起甜甜吧?
何靖宇满脸纠结,不知如何解释。他不想让年幼的女儿承担太多心理压力。片刻沉默后,他对何甜甜说:
何靖宇甜甜,你先进屋,我有话跟你妈妈说。
何甜甜我不走。爸爸,我已经十五岁了,昨天你和妈妈还说我已经长大了。既然是大人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何靖宇皱眉望着女儿,语气稍显强硬:
何靖宇甜甜,这是大人的事情,由不得你任性。
何甜甜爸爸,现在外面的情况,城里比农村更乱。你想送我去乡下避难,可我一个女孩什么都不懂,万一……万一撑不下去怎么办?
王淑萍听了女儿的话,顿时愣住了。她和何靖宇这才意识到,他们一直呵护娇养的女儿,并非他们想象中那般软弱无助。
王淑萍靖宇,甜甜长大了,又是我们的孩子。就算要把她送出去,也要让她明白原因。
何甜甜爸爸,只要你告诉我真相,我就乖乖听你们的话,老老实实登上知青列车。
面对妻子和女儿的目光,何靖宇终于败下阵来,长叹一声道:
何靖宇今天听说外来的工作组要审查海外关系,我父亲当年曾留学国外,虽然他已经去世,但这段历史可能会让咱们家陷入麻烦。所以,我才想趁早把甜甜送去乡下躲一躲,免得受牵连。
何甜甜爸爸,家里那些和海外有关的东西,比如以前的书信,要么烧掉,要么藏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千万不要被人翻出来。既然我们在城里待不下去,不如我们一起搬去农村好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或许还能躲过去。
何靖宇哪有那么容易?不过甜甜,你先过去,我和你妈妈尽量想办法过去找你。
何甜甜爸爸,我下面要说的话可能听起来难以置信,但请相信你的女儿绝不会撒谎。我是从三十五年前穿越回来的。那是像梦一样的经历,在梦里,我也是一九七零年的七月八日那天被你们送上知青列车。当时我很害怕,一直哭,直到列车开动都适应不过来。后来到了农村,我吃了很多苦,村里有个男人骗了我,你们寄来的信也被他藏了起来。两年后,隔壁街区的知青刘伶俐收到来自家里的信,提到你们已经去世了……等我再回到城里时,你们只能安静地躺在殡仪馆的骨灰盒里……
说到这里,何甜甜已泣不成声。何靖宇与王淑萍互相对视一眼,虽然震惊于女儿所说的内容,但了解女儿的他们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