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

夜色像浸了墨的宣纸，缓缓铺展过谢府的飞檐翘角。晚膳后谢明漪在廊下纳凉，手里捻着串刚摘的玉兰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便见谢危换了身月白锦袍，正缓步走来。

谢危院里的桂花开了，不去看看？

他站在灯笼光晕外，衣袂被夜风吹得微晃，月光落进他眼底，比白日里柔和了许多。

谢明漪忙起身，把花串别在衣襟上。

谢明漪好啊

两人并肩往庭院深处走，石板路被月光照得泛着银白，桂花树影婆娑，落了满地碎金似的花瓣。晚清和剑书、刀琴远远跟着，识趣地停在月洞门外，只留他们两人在这方静谧里。

谢危明日入宫，东西都备齐了？

谢危忽然开口，声音被夜风吹得轻了些。

谢明漪嗯，晚清都检点过了，琴也装在了锦盒里。

谢明漪踢着脚下的花瓣。

谢明漪兄长教我的那支《梅花三弄》，我傍晚又练了两遍，应该不会错。

他侧头看她，灯笼的光在她发间跳跃，那串玉兰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香气混着桂花香漫过来，清得像山涧的泉。

谢危不必太紧张，公主虽娇纵，却也分得清好坏。你只需如常便可。

谢明漪我知道

她抬头望他，正好撞见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温得像这秋夜的月，让她心头一跳，慌忙移开视线，看向天边的圆月。

谢明漪今晚的月亮真圆啊，比上元节那晚还亮些

谢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轮皓月悬在墨蓝的天幕上，清辉漫过琉璃瓦，淌进庭院深处。他忽然想起上元节那晚，在街上人潮里看见她站在沈玠身侧，浅碧色的衣裙被灯火映得发颤，那一刻心口攥紧的恐慌，至今想起还带着余悸。

谢危去年在别院，你还把灯笼烧了个洞

她气鼓鼓地瞪他一眼，却见他眼里盛着笑意，不是平日那种淡得像水的笑，而是真真切切的暖意，像冬夜里拢在袖中的炭火。她忽然不敢再看，转身往假山那边走，脚步却慢了些，故意等着他跟上。

绕过假山时，脚下忽然被石子绊了下，她惊呼一声，眼看就要跌下去，手腕却被人猛地攥住。

谢危的力道很大，带着不容错辨的稳。她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他衣襟上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松烟墨气，是她从小闻到大的味道。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慌忙想站稳，却被他顺势牵住了手。

他的手掌宽大，指腹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微凉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过来，烫得她指尖发麻。谢明漪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只觉得那只手像有千斤重，却又舍不得挣开。

后面的剑书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谢危走路仔细些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

她低着头，看见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而她的手被他完全裹住，像只被庇护的幼鸟。月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镀上一层银辉，连带着空气都变得黏黏糊糊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谢危也没说话，就那样牵着她往前走。桂花瓣落在他们发间、肩头，他脚步放得很慢，像怕惊扰了这月光，又像怕惊散了掌心的温软。

走到回廊下时，谢明漪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细若蚊蚋。

谢明漪哥哥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她。灯笼的光落在她脸上，映得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眼睫颤得厉害，像受惊的蝶。他喉结滚了滚，忽然松开手，指尖却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软的，带着点汗湿的黏。

谢危夜深了，回去歇着吧

他转过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不敢再看她。

谢危明日还要早起入宫

谢明漪望着他挺直的背影，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烫得她心慌意乱。她轻轻嗯了声，看着他往书房的方向走，月白的衣袍在夜色里像一朵浮动的云。

回到房里，晚清见她红着脸发怔，好奇道。

晚清姑娘，怎么了

她摸了摸发烫的手腕，摇摇头，却忍不住笑了。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床榻上，像铺了层银霜。她想起方才被他牵住的手，想起他掌心的温度，想起他低头时眼里的月光，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得发绵。

原来被他牵着，是这样的感觉。

而书房里，谢危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那株桂花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掌心残留的温软触感，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散不去。他闭了闭眼，喉间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他终究是逾矩了。

可想起她方才红着脸、眼睫乱颤的模样，心头那点自责，又悄悄被更汹涌的情愫淹没。罢了，就这一次，让他贪心片刻吧。

月光穿过窗棂，落在案上那幅未完成的缠枝莲上，笔尖的墨还未干，像藏着满腔说不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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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大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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