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婚纱

工作人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林高远正弯腰帮李园捡起被风吹掉的发绳。“林老师，李老师，这边游客有点多，不太方便拍摄，咱们还是回住的地方吧。”

　　他直起身，手里还捏着那根浅棕色的发绳，指尖缠着几缕碎发。李园走过来接过，往头发上绑时，耳尖轻轻蹭过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下，又很快移开视线。

　　“好。”林高远应了声，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往公园外走的路上，他没再像来时那样拘谨，只是默默走在靠马路的一侧，偶尔提醒她“这边有台阶”。

　　回到节目组安排的房子，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嘈杂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挂钟在轻轻滴答。李园走到窗边拉窗帘，手指刚碰到布料，就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刚才……发绳，谢了。”

　　她转过身，看见他站在玄关，还没换鞋，眼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局促。“应该的。”她笑了笑，忽然觉得这屋里的安静，比公园的竹林更让人安心——没有镜头追着，没有粉丝围观，只有他们两个人，和空气里慢慢弥漫开的、不用刻意掩饰的松弛。

　　林高远换鞋时，动作慢了些，偷偷抬眼看向她。她正弯腰给窗边的绿植浇水，阳光透过窗帘缝落在她侧脸上，柔和得像幅画。他忽然觉得，节目组的这个安排，好像也没那么让人不自在。

　　婚纱店的试衣间门被推开时，林高远正在整理领带，手指因为紧张拧成了麻花。李园穿着一袭白色婚纱站在门口，纱裙的裙摆轻轻扫过地板，像落了层月光。他猛地抬头，呼吸顿了半秒，手里的领带“啪嗒”掉在地上。

　　“怎么样？”李园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下意识拽着胸前的蕾丝，眼里带着点不确定。其实她刚才在试衣间对着镜子看了很久，总觉得这一身太隆重，衬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林高远弯腰捡领带，手指却在发抖，半天没攥稳。“好、好看。”他说得磕巴，视线落在她裙摆上，不敢往上移，怕自己眼里的惊艳藏不住，“像……像画里走出来的。”

　　化妆师在旁边笑：“林老师这是看呆了呀。”他才回过神，耳尖红透，赶紧转过身去穿西装外套，拉链拉了三次才拉好，后背的汗把衬衫洇出一小片深色。

　　拍摄时，摄影师让他们靠近些。林高远的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搭在她肩上还是腰上，最后还是李园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说：“自然点。”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伸手环住她的腰，掌心碰到她裙撑的瞬间，像触到了团柔软的云。李园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纤细的脖颈，他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味，和那天在超市闻到的一样，心里忽然就稳了下来。

　　摄影师让他们对视，他望进她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穿着笔挺的西装，笑得一脸傻气。李园也在笑，眼里的拘谨渐渐散开，像冰雪慢慢化在春风里。闪光灯“咔嚓”亮起时，林高远忽然低头，飞快地在她额角印了个轻吻。

　　李园愣住了，随即脸颊飞红，眼里却漾起了笑意。摄影师赶紧抓拍，嘴里喊着“就是这样”。林高远直起身，耳尖红得能滴出血，却没移开视线，就那么望着她，像望着自己捧在手心的珍宝。

　　换衣服时，李园坐在试衣间的沙发上，指尖轻轻碰了碰额角，那里仿佛还留着他的温度。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暖融融的，她忽然觉得，这婚纱照拍得，好像也没那么像任务了。

　　摄影师刚收工，工作人员就递来两张嘉宾名单表。林高远捏着笔，笔尖悬在纸上半天没落下，余光瞥见李园也在低头琢磨，忽然笑了：“你那边……打算请谁？”

李园抬眼看他，纸上已经写了两个名字，是她工作室的伙伴。“就几个朋友，”她指了指名单，“你呢？总不能只请队友吧？”

“那不然请教练？”他故意逗她，却在她笑起来时，认真地写下了樊振东和王皓的名字，笔尖顿了顿，又添了个队医的名字，“她平时总说我太拼，正好让她看看……我也有‘不训练’的时候。”

李园看着他写字的手，骨节分明，握惯了球拍的手指握笔时，指腹还带着点薄茧。“我请了我表姐，”她忽然说，“她从高中就总催我找对象，这次让她亲眼看看，省得天天念叨。”

“那挺好，”林高远抬头，眼里带着点期待，“正好让你表姐评评，我这‘临时丈夫’合不合格。”

李园被他逗笑，笔尖在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说不定她会给你打满分。”

两人低头写着名单，偶尔碰到胳膊，会像触电似的分开，又忍不住偷偷看对方的名单。阳光透过婚纱店的落地窗照进来，把两张纸都镀上了层金边，纸上的名字越来越多，像在悄悄编织一个属于他们的、热热闹闹的小世界。

工作人员来收表时，林高远瞥见李园名单末尾，有个小小的“林高远”三个字，被圈了起来，像个藏不住的秘密。他心里猛地一跳，低头看自己的名单，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早就把她的名字写在了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