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五岁的心脏

医院天花板上的云朵灯还亮着，她的小手按在胸口，那里有一道像拉链一样的疤痕。妈妈说过，这里面现在跳动的是一颗"很乖很乖的心脏"。

　　“许老师，我弹对了吗？"她怯生生地问。

　　许暖蹲下来，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小雨弹得特别好，只是这个音要再轻一点，像这样——"

　　钢琴发出温柔的声响。苏小雨看着许老师的手指，发现她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童话书里公主的宝物。

　　“许老师，程老师真的变成星星了吗？"苏小雨突然问，"护士姐姐说，给我心脏的程老师现在住在最亮的那颗星星里。"

　　许暖的手指停在琴键上。窗外正飘着雪，一片雪花粘在玻璃上，慢慢化成水珠滑落。

　　“程老师啊..."许暖的声音很轻，"他变成了很多东西。变成春天的第一朵花，变成夏天树上的蝉鸣，变成你现在弹的每一个音符。"

　　苏小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我给程老师画了礼物！"

　　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许多小太阳，每个太阳都长着笑脸。最中间是一个黑色的小人坐在钢琴前，旁边用拼音写着"xiè xie nín de xīn zàng"。

　　许暖突然把小女孩搂进怀里。苏小雨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肩膀上，但她很乖地没有动。

　　“程老师会喜欢的。"许暖松开她，把画仔细折好放进钱包，"下周的慈善音乐会，小雨要弹这首曲子给所有人听，好不好？"

　　“嗯！"苏小雨用力点头，突然指向钢琴，"许老师，那个亮亮的东西是什么？"

　　许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最低音的琴键缝隙里，隐约有什么在反光。她用指甲轻轻挑出来——是一片已经氧化发黑的银箔纸，上面还能辨认出"巧克力"的字样。

　　许暖想起程陌做完手术能进食的第一天，她偷偷带进来的瑞士巧克力。他掰下一小块含在嘴里，笑着说"甜得过分"，却把包装纸悄悄塞进了病服口袋。

　　“是天使留下的糖果纸。"许暖把银箔纸放在苏小雨掌心，"送给你当护身符。"

　　窗外，雪越下越大。钢琴教室里，《致爱丽丝》的旋律一遍遍响起，偶尔夹杂着孩子的笑声和纠正声。走廊尽头的陈列柜里，程陌的照片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玻璃映出窗外纷飞的雪花，仿佛多年前那个咖啡馆的初遇。

　　苏小雨不知道，当她完整弹出第一个乐章时，许暖悄悄按下了录音键。那天晚上，这段录音被刻成CD，和蓝宝石戒指一起，放在了程陌的墓前。

　　雪中的墓碑上，有人用指尖画了一个小小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