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族领地的中央广场上,血腥味与硝烟味像两条毒蛇,缠绕着弥漫在空气中。石板地上凝结的血渍被踩踏成暗红色的泥泞,断裂的兵器与破碎的衣甲散落一地,偶尔有未熄灭的咒火在角落燃烧,映得周围的断壁残垣如同狰狞的鬼影。
金钟仁半跪在祭坛废墟前,银灰色的狼毛被血黏成一绺一绺,右肩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染红了他胸前的族徽。他身后的狼王虚影摇摇欲坠,獠牙上的寒光黯淡了许多,却依旧死死锁定着广场中央的高台——那里,金俊勉与沈卿意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欣赏困兽挣扎的猎人。
高台周围站满了被咒术控制的狼族卫兵和吸血鬼死士,他们眼神空洞,动作整齐划一,像一道密不透风的黑色城墙,将零星的反抗者挡在外面。偶尔有试图冲破防线的狼族勇士,都会被瞬间撕碎,鲜血溅在黑色的城墙上,晕开又迅速干涸。
“哥,别挣扎了。”金俊勉把玩着手中的黑魔法容器,那是一个由吸血鬼脊椎骨打磨而成的匣子,月神石的蓝光在里面微弱闪烁,像被囚禁的星辰,“你看,现在整个狼族都听我的。只要你低头认我这个首领,我可以让你做个清闲的长老,每天喝喝酒、看看月亮,何必弄得这么难看?”
“叛徒!”金钟仁猛地抬头,狼瞳里的绿光几乎要燃烧起来,他猛地起身,利爪撕裂身前两个卫兵的喉咙,滚烫的鲜血溅在他脸上,顺着下颌线滴落,眼中的怒火却因此更盛,“狼族的荣耀,绝不容你这样的败类玷污!父亲要是知道你勾结吸血鬼,偷月神石,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撕碎你!”
就在这时,广场入口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朴灿烈带着吸血鬼卫兵冲破了外围的阻拦,黑色的袍摆在风中翻飞,像展开的蝙蝠翼,银眸扫过高台上的沈卿意时,瞬间凝结起冰霜般的杀意:“沈卿意,把月神石交出来。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紧随其后的是鹿晗、吴世勋和鹿姎。鹿晗周身萦绕着柔和的治愈光芒,所过之处,受伤的狼族卫兵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吴世勋的雷电异能在指尖炸开,蓝色的电流如同活蛇,瞬间撕开一道缺口;鹿姎则操控着藤蔓编织成屏障,将追击的死士牢牢缠住。
“乔祠呢?”鹿晗一边为一名断了腿的狼族卫兵接骨,一边焦急地环顾四周——刚才混战中,乔祠为了掩护他们突围,故意引开了金俊勉的几名得力手下,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朴灿烈的心猛地一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乔祠的气息就在附近,却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那气息里还夹杂着两股剧烈碰撞的力量波动——是她的预言能力与吸血鬼血脉在互相撕扯,仿佛随时都会将她的身体撕裂。
“找不到正好。”沈卿意轻笑一声,指尖划过容器表面,尖利的指甲在上面留下几道白痕,“等我们用月神石锁住她的力量,让她变成任我们摆布的傀儡,到时候你们一个个都得死。”她说着,突然抬手将容器抛向金俊勉,声音尖锐如哨,“快启动仪式!别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金俊勉稳稳接住容器,迅速跃上祭坛残骸。那片原本刻满狼族图腾的石板,此刻被他画满了暗红色的符文,像一张张开的血网。他将月神石嵌入阵眼的瞬间,淡蓝色的光芒顺着符文迅速蔓延,广场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一道道蓝光从石缝中钻出,像无数条蓝色的蛇,缠绕上每个人的脚踝。
所有拥有血脉力量的人都感到一阵窒息的压制力——狼人无法变身,体内的兽性像被冰封;吸血鬼的獠牙刺痛难忍,却怎么也无法弹出;连鹿晗的治愈力都变得滞涩,光芒黯淡了许多。
“不好!他们想强行催动月神石的力量!”金钟大扶着重伤的大长老后退,脸色惨白如纸,“月神石的力量需要用狼族血脉引导,这样强行启动会让神石彻底失控的!到时候整个暗世界的血脉都会暴动!”
混乱中,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广场角落的断墙后踉跄走出。乔祠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上,嘴角挂着暗红色的血迹,白色的裙摆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露出的小腿上布满了擦伤。但她的眼底却燃烧着奇异的光——左眼是预言家特有的银白,右眼是吸血鬼的猩红,两种颜色在她瞳孔里交织旋转,像即将爆发的星云,美得惊心动魄。
“乔祠!”朴灿烈心脏骤停,下意识地想冲过去护她,却被数名死士死死缠住,暗影锁链在他手中翻飞,撕裂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却始终无法靠近那道纤细的身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祭坛。
乔祠没有理会周围的厮杀,也没有看向任何人。刚才与金俊勉手下缠斗时,她体内的力量再次失控,无数碎片化的预言画面在她脑海中炸开,吸血鬼的嗜血欲望也在同时冲击着她的理智,让她几乎要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但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恐惧躲闪,而是逼着自己去感受那两股力量。她闭上眼,任由预言的银白与血脉的猩红在意识里碰撞、交融——预言让她看透血脉的本质,理解那股狂暴力量的来源;血脉让她理解力量的温度,不再被冰冷的预言画面困住。它们本就同源,都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何必互相敌视?
“啊——!”
她猛地抬手,银红交织的光芒在掌心炸开,像一朵在血火中绽放的花。这一次,没有预言碎片的杂乱闪现,也没有嗜血冲动的盲目攻击。她的意识如同一片澄澈的湖,清晰地“看见”金俊勉体内力量的流动轨迹——在他左肋第三根骨头的位置,有一块陈旧的伤疤,那里的力量流动明显滞涩,是他当年被失控的狼人咬伤后留下的弱点,也是他强行融合黑魔法与狼族力量时,唯一无法完全覆盖的破绽。
“金钟仁!他的左肋!”乔祠的声音穿透厮杀声,清晰地传到金钟仁耳中,那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是命运的宣判,“那里有旧伤,是他的弱点!用狼族的‘破邪爪’!”
金钟仁一愣,随即想起小时候的事——金俊勉七岁时被旁系一个失控的狼人咬伤过左肋,那伤口深可见骨,差点让他丢了性命,后来虽然愈合了,却成了他永远的软肋。这件事除了家人,几乎没人知道!他猛地看向金俊勉的左肋,果然看到他抬手结印时,那里的衣料微微颤动,隐约能看到绷带的轮廓,蓝光在那片区域明显黯淡了许多。
“原来如此!”金钟仁眼中闪过决绝,身后的狼王虚影再次凝聚,这一次却不再硬碰硬,而是借着地面震动的掩护,像猎豹般贴着地面滑行,避开符文光芒的压制,利爪上凝聚起银白色的狼族本源之力,那是只有狼王才能使用的“破邪爪”,专门克制黑魔法!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金俊勉惊骇欲绝,他一直以为这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慌乱中想后退,却被阵眼的力量牢牢牵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银白的利爪撕开自己的护体咒力,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狠狠刺入旧伤处!
“噗——”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祭坛的符文。金俊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高台的石柱上,手中的月神石容器脱手滚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路滚向广场中央。
乔祠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瞬移过去——那是吸血鬼的速度,快如闪电,却精准地落在预言中容器掉落的轨迹上。她接住容器的瞬间,体内双生力量突然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循环:预言力看透了容器内壁的符文结构,找到了其中的薄弱点;血脉力顺着纹路逆流而上,像温柔的水流,抚平了那些狂暴的压制符文。蓝光在她掌心剧烈闪烁,却不再是冰冷的压制,而是被她温柔地安抚,像找到了主人的孩子。
“还给狼族。”她将容器抛给金钟仁,动作轻盈得像一片羽毛,银红交织的光芒在她周身流转,为她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金钟仁稳稳接住,立刻用狼族秘印封锁容器。他将自己的精血滴在容器表面,口中念诵着古老的守护咒,月神石的光芒瞬间收敛,广场的震动戛然而止,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制力也随之消失。
失去力量支撑的死士和卫兵纷纷倒地,眼中的红光褪去,恢复了空洞。沈卿意见势不妙,想挟持身边的金俊勉逃跑,却被朴灿烈甩出的暗影锁链缠住脚踝,狠狠摔在地上,暗红的裙摆沾满了污泥,狼狈不堪。
“抓住他们!”金钟仁一声令下,残余的狼族卫兵一拥而上,用特制的捆妖绳将金俊勉和沈卿意牢牢捆住。那绳子上浸过狼族的圣水,能压制一切黑暗力量,两人越是挣扎,绳子勒得越紧,皮肤上传来灼烧般的疼痛。
厮杀声渐渐平息,广场上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伤员的呻吟。鹿晗第一个冲到乔祠身边,治愈光芒立刻笼罩住她:“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乔祠看着他,想笑,嘴角却溢出更多的血。体内的力量在完成融合爆发后,像退潮般迅速流失,四肢百骸都传来脱力的酸痛,眼前阵阵发黑。她能感觉到意识在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朴灿烈焦急奔来的身影,他黑袍翻飞,银眸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像快要溢出的墨。
“我没事……”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地倒在鹿晗怀里。
“乔祠!”朴灿烈赶到时,只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那脸色比祭坛的寒玉石还要冰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乔祠,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才发现她的体温低得吓人,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鹿晗,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是力量透支。”鹿晗的声音凝重,指尖搭在乔祠的脉搏上,眉头紧锁,“她强行融合了双生力量,身体暂时承受不住这种负荷。需要立刻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休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否则……”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担忧已经说明了一切。
金钟仁走过来,看着昏迷的乔祠,又看了看朴灿烈,难得没有冷嘲热讽。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声音沙哑却真诚:“去我族地的月光泉吧。那里的泉水是月神石的伴生物,能安抚一切躁动的血脉,或许能帮她恢复。”他顿了顿,补充道,“金俊勉和沈卿意我会看好,等她醒了,要杀要剐,都由她来决定。”
朴灿烈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乔祠,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他脱下自己的黑袍,盖在她纤细的身影上,像在为她筑起一道温柔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血腥与寒冷。
鹿晗、吴世勋和鹿姎跟在后面,看着朴灿烈的背影,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刚才乔祠爆发双生力量的样子,实在太震撼了——那不是失控的毁灭,而是掌控的从容,银红交织的光芒在她手中流转,仿佛她天生就该如此,天生就该是这种力量的主人。
“她好像……真的不一样了。”鹿姎轻声说,指尖的藤蔓在她掌心绕了个圈,带着一丝敬畏。她想起第一次见乔祠时,那个连预言都不敢说出口的女孩,如今却能在乱军中力挽狂澜。
吴世勋哼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地抿紧,眼神忍不住追随着朴灿烈怀里的人:“笨蛋,不知道量力而行吗?逞什么强。”语气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鹿晗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乔祠沉睡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他知道,乔祠终于不再害怕自己的力量了,她找到了与自己和解的方式,这比什么都重要。
广场上,金钟仁看着被押走的金俊勉,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喊“哥哥”的弟弟,如今眼神里只剩下怨毒与不甘。他又看了看手中的月神石容器,疲惫地闭上眼。这场内乱让狼族元气大伤,死去的族人再也回不来了,但至少……守住了神器,也看清了人心。
金钟大走到他身边,递过一瓶疗伤药:“首领,去处理伤口吧。再流下去你会撑不住的。”
“嗯。”金钟仁接过药,目光却望向朴灿烈离开的方向,声音低沉,“派人盯着月光泉那边。如果乔祠有什么事……不,是如果有人敢在她休养时闹事,不用请示,直接杀。”
“我明白。”金钟大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毕竟,她刚才救了我们所有人。”
月光泉边的石屋安静而温暖。泉眼汩汩地冒着水泡,淡蓝色的泉水映着月光,散发出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能安抚一切躁动的灵魂。
乔祠躺在铺着柔软兽皮的石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比刚才平稳了许多。朴灿烈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握着她冰凉的手,银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底的担忧像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将她眼底残留的银红光芒衬得愈发柔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的力量在月光泉的滋养下缓缓复苏,预言力的清澈与血脉力的炽热像两条溪流,汇入江海,第一次呈现出和谐的韵律,不再互相排斥,而是彼此依偎。
“你果然做到了。”朴灿烈低声说,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珍宝,“你说过不做任何人的影子,你做到了。你说过要掌控自己的力量,你也做到了。乔祠,你真的……很勇敢。”
乔祠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朴灿烈笑了笑,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雪松与月光的气息,干净而虔诚:“睡吧,我守着你。等你醒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比如,查清沈卿意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阴谋,那个一直没露面的南苑,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