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女巫据点的试炼场，是用千年玄铁浇筑的圆形空地，地面刻满了抑制灵力的咒符，泛着冰冷的暗光。幽冥火石的绿光从四周石壁的凹槽里渗出来，将对峙的两人身影拉得颀长而扭曲。
鹿晗站在场地中央，青灰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退缩。他身上的白族医者袍沾了些尘土，是刚才穿过迷雾森林时蹭到的，但他脊背挺得笔直，右手虚握，淡金色的治愈力在掌心凝聚成半透明的光刃——那是他极少动用的攻击形态，治愈力本是救人之术，此刻却成了他用来守护的武器。
对面的边伯贤倚在玄铁栏杆上，黑色巫师袍的下摆随意垂落，指尖转着那枚银质鸦羽戒指，桃花眼里带着惯有的嘲讽：“小医者，你确定要替她接这‘噬魂咒’？”
他脚边的石柱上，朽栾伊被咒链捆着，黑色巫师袍的袖子被撕开，露出的手臂上爬满了暗红色的咒纹——那是她私藏鹿晗送来的治愈草药，被黑女巫巡逻队发现后，按族规要受的惩罚。噬魂咒会一点点蚕食施咒者的灵力，重则变成失去神智的傀儡，轻则修为尽废。
“她没有错。”鹿晗的声音很稳，淡金色的光刃在他掌心微微震颤，“草药是我送的，要罚便罚我。”
朽栾伊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她知道鹿晗的本事，治愈力虽强，却极少涉足咒术对战，而边伯贤是活了近千年的黑女巫首领，光是周身散逸的咒术气息，就足以让普通异能者胆寒。“鹿晗，你走！这是黑女巫的家事，与你无关！”她的声音带着被咒链勒紧的沙哑，更多的却是恐惧——她怕鹿晗为了她，落得比噬魂咒更惨的下场。
边伯贤轻笑一声，站直身体。黑色的咒力瞬间在他掌心炸开，像翻滚的墨浪：“家事？她是我养大的人，藏了白族的东西，就是通敌。你想护她，总得拿出点本事。”话音未落，墨色咒力已化作毒蛇，带着嘶嘶的破空声袭向鹿晗。
鹿晗的反应极快，光刃横挥，淡金色的治愈力撞上墨色咒蛇，发出滋滋的声响。咒蛇被净化了大半，却还有残余的咒力穿透防御，擦过他的胳膊，留下一道焦黑的伤口。
“鹿晗！”朽栾伊挣扎着想要挣脱咒链，手腕被勒出深深的血痕，“别管我！边首领不会真杀了我的！”她在自欺欺人，边伯贤的狠戾她比谁都清楚，当年有个长老质疑他的决策，第二天就成了守在据点门口的石像。
鹿晗没有回头，只是用治愈力草草处理了胳膊上的伤口，光刃的光芒却更盛：“我知道你不怕疼，但我不想看你受没必要的苦。”
淡金色的光刃再次挥出，这次却不是硬碰硬。他算准了咒力流动的轨迹，治愈力像灵活的溪流，顺着咒蛇的脉络逆流而上，竟硬生生在边伯贤的咒力屏障上撕开一道小口。
边伯贤挑了挑眉，桃花眼里终于多了点认真。他收起玩笑的神色，双手结印，黑色咒力在半空织成巨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压下来：“有点意思。”
鹿晗的额头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咒力像山岳般沉重，治愈力在体内疯狂运转，才勉强撑起防御罩。淡金色的光罩被巨网压得不断变形，发出濒临破碎的嗡鸣。他知道自己赢不了，边伯贤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但他不能退——他身后不仅是朽栾伊，还有那句“我想护你”的承诺。
“砰——”
防御罩终究还是碎了。鹿晗被咒力冲击波掀飞出去，重重撞在玄铁栏杆上，喉头涌上腥甜，一口血溅在洁白的医者袍上，像绽开了一朵凄厉的花。
边伯贤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咒力还萦绕在指尖：“现在知道差距了？”
鹿晗咳出一口血沫，却缓缓笑了。他撑着栏杆站起来，青灰色的眸子里依旧亮得惊人：“差距再大，该护的人，还是要护。”他抬手，淡金色的治愈力再次凝聚，虽然微弱，却带着不肯熄灭的韧性，“还要打吗？”
边伯贤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朽栾伊以为他要下杀手时，他突然收回了咒力，转身走向石柱。黑色的咒链应声而断，朽栾伊踉跄着扑到鹿晗身边，指尖颤抖地抚上他渗血的唇角，眼眶瞬间红了：“你傻子吗？！”
“我没事。”鹿晗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治愈力轻轻渗入她的伤口，“你看，他没下死手。”
边伯贤的声音从玄铁栏杆那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噬魂咒免了。但她私藏外族物品，罚去守三个月的灵脉边界。”他顿了顿，看向鹿晗的背影，语气里没了嘲讽，只剩一句淡淡的评价，“你比当年的我勇敢。”
当年的他，面对族人对江栀晚的刁难，只会用更狠的手段报复回去，却从未像鹿晗这样，明知道打不过，还敢站出来说“我护她”。
鹿晗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朽栾伊的手。
朽栾伊扶着鹿晗走出试炼场时，幽冥火石的绿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那股源源不断涌入她体内的治愈力，温和而坚定。刚才鹿晗被掀飞的瞬间，她心里涌起的不是“他自不量力”的嘲讽，而是铺天盖地的恐慌——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怕失去一个人。
鹿晗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笑着跟她说：“灵脉边界的月光很好看，到时候我给你送草药，顺便……给你带鹿姎烤的饼干。”
朽栾伊看着他苍白却依旧温柔的侧脸，看着他青灰色眸子里映出的自己的身影，突然觉得心里那层冰封了近百年的壳，裂开了一道细缝。有什么东西，像初春的嫩芽，正顺着裂缝悄悄往外钻。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世界里只有黑暗和忠诚，却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带着一身光，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愿意为她踏进来。
“……嗯。”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传进鹿晗耳中。
迷雾森林的雾气不知何时淡了些，一缕月光穿透云层，落在两人相携的背影上。朽栾伊的脚步渐渐跟上鹿晗的节奏，黑色的巫师袍与白色的医者袍在月光下交叠，像一场迟来的和解，也像一个新生的开始。
她冰封的心，在他那句“该护的人，还是要护”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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