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女巫的领地藏在迷雾森林深处,终年被淡紫色的雾气笼罩,参天古木的枝干上缠绕着发光的藤蔓,像一串串垂落的星辰。吴世勋牵着鹿姎的手,踏着铺满苔藓的石板路往里走,靴底踩碎枯枝的轻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
“别紧张。”吴世勋感觉到掌心的微凉,低头看她——鹿姎的手指绞着裙摆,眼底藏着不安,连指尖缠绕的常春藤都蔫蔫地垂着,“江栀晚虽然是白族总首领,脾气却比鹿晗那家伙好多了,不会吃了你的。”
鹿姎抿了抿唇,小声嘟囔:“我不是怕她,是怕……怕我的异能太弱,帮不上忙。”自从上次被沈卿意的寄生藤暗算后,她就总觉得自己的植物异能太单薄,除了缠住敌人,几乎没什么杀伤力,更别说和乔祠的双生之力、吴世勋的雷电异能相比了。
吴世勋停下脚步,转身直视着她的眼睛,银灰色的眸子里映着雾光,格外认真:“你的异能才不弱。上次在狼族广场,是你用藤蔓织成屏障,挡住了金俊勉的骨鞭,不然鹿晗早就被抽成重伤了。”他抬手,指尖轻轻弹了弹她垂在肩头的常春藤,“别总想着杀伤力,能守护也是一种强大。”
鹿姎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刚想说什么,前方的迷雾突然散开,一座由藤蔓与白石搭建的宫殿出现在眼前。宫殿的穹顶爬满了淡金色的月见草,正随着雾气的流动轻轻摇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女子站在宫殿门口,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发间别着一支水晶簪,簪头镶嵌的月光石正与穹顶的月见草交相辉映。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眉眼间却带着超越年龄的沉静,仿佛能看透人心。
“江首领。”吴世勋微微颔首,语气难得正经,“这位是鹿姎,我带她来见您。”
江栀晚的目光落在鹿姎身上,温和却带着审视,她的视线扫过鹿姎指尖的常春藤,又看向她脚边悄悄钻出的小草芽,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白族的古籍里记载过‘草木之心’的继承者,没想到今天真的能见到。”
“草木之心?”鹿姎茫然地眨眨眼。
“跟我来。”江栀晚转身走进宫殿,声音轻缓如雾,“你的异能不是‘操控植物’,而是‘与草木共生’。只是过去没人引导,才让你误以为自己只能做到表层的控制。”
宫殿内部比想象中简洁,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水池,池水里漂浮着发光的睡莲,水面倒映着穹顶的星图。江栀晚走到水池边,从怀里取出一枚种子,种子通体碧绿,像一块凝冻的翡翠,散发着极淡的生命气息。
“这是‘月光草’的种子,传说中能治愈一切血脉创伤的神草,却已经绝迹了三百年。”江栀晚将种子递给鹿姎,“白族的先祖曾说,只有拥有‘草木之心’的人,才能让它重生于世。”
鹿姎犹豫地接过种子,指尖刚触碰到那冰凉的外壳,种子突然微微颤动起来,像是在回应她的触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意识”从种子里传来——那是对阳光的渴望,对水分的渴求,还有一丝……对复苏的期待。
“试着沟通它。”江栀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引导的力量,“别想着‘命令’它生长,而是‘倾听’它的需求,把你的力量分享给它,就像你平时给窗台的小花浇水施肥一样。”
鹿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掌心的种子上。她不再去想“我要让它发芽”,而是试着感受那份微弱的意识——它需要温暖,需要信任,需要一种不具侵略性的力量。
她缓缓释放出自己的异能,这一次不再是带着目的性的操控,而是像春风拂过大地般,温柔地将力量包裹住种子。她能“看见”种子内部蜷缩的嫩芽,能“听见”它渴望舒展的细微声响,甚至能感觉到它因为接触到她的力量而发出的“喜悦”波动。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碧绿的种子表面裂开一道细缝,一抹嫩黄的芽尖顶破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它的茎秆渐渐拔高,叶片舒展,顶端冒出一朵小小的花苞,花苞在接触到水池反射的月光时,突然绽放开来,花瓣是半透明的银白色,像凝结的月光,散发着比穹顶月见草更柔和的光芒。
月光草的气息弥漫开来,鹿姎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变得格外活跃,连上次被寄生藤侵蚀留下的细微刺痛都消失了。更让她震惊的是,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宫殿里每一株植物的状态——哪株月见草缺水了,哪棵藤蔓需要阳光了,甚至能“听见”它们传递来的感激与亲昵。
“真的……成功了!”鹿姎睁开眼,看着掌心盛开的月光草,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江栀晚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月光草的治愈力,需要与你的‘草木之心’共振才能发挥最大效用。你试着用它来治愈一下吴世勋的旧伤。”
鹿姎看向吴世勋,才发现他的左臂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上次为了保护她,被南苑的咒符划伤留下的,虽然不深,却因为咒力残留,一直没能彻底愈合。
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月光草的叶子,轻轻按在吴世勋的疤痕上。银白的叶片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化作一道暖流渗入肌理,疤痕处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等暖流散去,那道困扰了他许久的疤痕竟彻底消失了,连一丝印记都没留下。
“这……这太神奇了!”鹿姎惊讶地捂住嘴。
吴世勋低头看着自己光滑的手臂,又看向鹿姎眼底闪烁的光,银灰色的眸子里漾起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就说你很厉害吧。”
江栀晚走上前,递给鹿姎一个白玉花盆:“月光草需要你的气息才能存活,你带着它吧。现在南苑的势力还在暗中蛰伏,他们手中的‘噬心咒’专门破坏血脉根基,连鹿晗的治愈力都难以彻底清除,而月光草的力量,正好能克制这种咒术。”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吴世勋,语气凝重了几分:“古籍里还记载,月光草不仅能治愈,还能唤醒‘沉睡的草木’。迷雾森林深处有一片‘枯荣之地’,那里沉睡着白族最古老的守护树,若是能让它复苏,或许能对抗南苑首领的黑暗力量。只是……”
“只是什么?”鹿姎追问。
“唤醒守护树需要极大的能量,可能会耗尽你的‘草木之心’。”江栀晚看着她,“这是一条危险的路,你可以选择拒绝。”
鹿姎握紧了手中的白玉花盆,月光草的叶片轻轻蹭着她的指尖,传递来温暖的力量。她想起狼族广场上那些受伤的卫兵,想起鹿晗为了救朽栾伊差点被废去异能,想起乔祠力竭昏迷时苍白的脸,还有眼前这个总是嘴硬心软、默默护着她的吴世勋……
她抬起头,眼底的犹豫被坚定取代:“我不怕。只要能帮上大家,就算耗尽力量也没关系。”
吴世勋的眉头微微蹙起,想说什么,却被鹿姎用眼神制止了。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光,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耀眼光芒——那是找到了自身价值的笃定,是愿意为守护而付出的勇气。
江栀晚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带着释然与期许:“看来,暗世界的希望,比我想象中来得更早。”她抬手,一枚水晶令牌落在鹿姎手中,“拿着这个,以后你就是白族的荣誉成员,迷雾森林的所有草木,都会听你调遣。”
离开宫殿时,迷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鹿姎捧着白玉花盆,指尖的常春藤兴奋地缠绕着她的手腕,与花盆里的月光草遥相呼应,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真的决定了?”吴世勋走在她身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唤醒守护树太危险了,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我决定了。”鹿姎转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以前总是你们保护我,这次换我来保护大家呀。而且……”她晃了晃手中的花盆,月光草的叶片轻轻颤动,“我能感觉到,它在鼓励我呢。”
吴世勋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心里的担忧渐渐被暖意取代。他突然发现,这个总是怯生生跟在他身后的女孩,已经悄悄长大了,她的力量或许没有雷电那般耀眼,却像月光草一样,温柔而坚韧,能在最黑暗的时候,为大家带来治愈与希望。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一次,鹿姎没有躲闪,反而用力回握了一下。两人的指尖都带着草木的清香,那是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温度。
“那我陪你。”吴世勋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管是唤醒守护树,还是对抗南苑,我都陪你一起。”
鹿姎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却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用力点头:“嗯!”
阳光穿过迷雾森林,照亮了他们相握的手,也照亮了前方的路。月光草在花盆里轻轻摇曳,仿佛在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那个曾经觉得自己弱小的女孩,终将以“草木之心”为刃,以月光草为盾,成为团队里不可或缺的重要战力,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