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声控灯在寂静中突然熄灭，只剩下客厅透出的暖黄光线勾勒出卡罗莱娜的轮廓。赵永逸的手指还停留在门把手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半分——他确定自己没看错，眼前的女人耳后那颗标志性的痣，和杂志封面上一模一样。
“抱歉打扰了，”卡罗莱娜率先打破沉默，举了举手里的礼盒，丝带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我朋友住这栋楼，听说拜仁新来了位东方教练，正好顺路……”她的目光扫过赵永逸凌乱的T恤领口，嘴角弯起个微妙的弧度，“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赵永逸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脚，脚趾蜷了蜷，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没有，”他侧身让出位置，喉结滚动着，“请进。”
公寓里还弥漫着纸箱打开的纸板味，卡罗莱娜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空旷的房间里敲起小鼓。她走到客厅中央，目光落在墙上的战术板上，那些贴着球员照片的磁贴歪歪扭扭，有的还沾着搬家时蹭上的灰尘。
“您看起来很忙。”她把礼盒放在茶几上，包装纸上的烫金字母在灯光下闪了闪，“这是朋友托我转交的，说是欢迎礼。”
赵永逸这才注意到礼盒侧面印着拜仁俱乐部的标志，大概是管理层的心意。他伸手想去拆，却被卡罗莱娜按住了手背——她的指尖微凉，带着点香水的余温，像羽毛轻轻扫过皮肤。
“别急，”她的声音压低了些，浅褐色的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亮，“我刚才在楼下看到您的战术笔记，有几处很有意思。”
赵永逸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些散落在邮箱旁的笔记里，夹着他对欧冠小组赛的分析，其中有一页专门标注了巴塞罗那的中场跑动路线。他记得自己当时慌慌张张捡起来，说不定被她看到了什么。
“只是随便写写。”他想抽回手，却被她轻轻握住。卡罗莱娜往前走了半步，风衣的下摆扫过他的膝盖，带着股清冽的香气，像雨后的草地。
“您在担心巴萨？”她仰头看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我弟弟是职业球员，他说今年的巴萨像台精密的机器，尤其是梅西和伊涅斯塔的配合……”
“再精密的机器也有弱点。”赵永逸的声音有点哑，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拂过颈侧，带着点香槟的甜气。他突然想起早上搬家时摔碎的茶杯，那些锋利的碎片此刻好像扎在喉咙里，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
卡罗莱娜忽然笑了，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那您找到弱点了吗？”
温热的气息混着香水味钻进耳朵，赵永逸的理智像断了线的风筝。他低头时，鼻尖蹭到她耳后的碎发，那枚小巧的痣在灯光下像颗藏在发丝里的星。他抬手扶住她的腰，风衣下的腰线纤细得惊人，手指能感觉到她脊背轻微的颤抖。
“或许……”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需要更近距离的观察。”
客厅的落地窗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子。卡罗莱娜的手滑进他的T恤下摆，指尖划过他后背上搬家时不小心蹭出的擦伤，引来他一声闷哼。她笑着吻他的锁骨，唇膏在皮肤上留下淡淡的红痕，像战术板上突然多出的标记。
地毯上的礼盒被踢到一边，丝带散开，露出里面的水晶摆件——是座微缩的安联球场模型，灯光透过玻璃穹顶，在天花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赵永逸把她抱起来放在茶几上，手肘撞到战术板，几张球员磁贴“啪嗒”掉在地上，其中一张印着莱万多夫斯基头像的卡片，正好落在卡罗莱娜敞开的风衣里。
“看来您的球员在监督我们。”她笑着去捡，手指却被赵永逸按住。他低头吻她的手腕，那里还留着常年戴手表的浅痕，像道温柔的枷锁。
窗外的路灯不知何时又亮了，暖黄的光线淌进房间，把一切都染上朦胧的光晕。赵永逸看着她散落在茶几上的金发，突然想起出租屋墙上那张褪色的海报——卡罗莱娜穿着红色长裙站在埃菲尔铁塔前，眼神骄傲又疏离。而此刻她闭着眼，睫毛上沾着点碎光，像只收起翅膀的蝴蝶。
后半夜的公寓格外安静，只有暖气片偶尔发出轻微的嗡鸣。赵永逸靠在床头抽烟，烟蒂的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卡罗莱娜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像摊开的金色绸缎，她的手指搭在他的腰腹上，指尖还带着点凉意。
“您好像有心事。”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赵永逸掐灭烟，烟雾在月光里慢慢散开。“在想欧冠。”他坦白道，“抽到巴萨的概率很大，以我们现在的中场……”
“需要更好的球员？”卡罗莱娜侧过身，月光勾勒出她肩膀的弧线，“我弟弟说，沃尔夫斯堡有个比利时人很厉害，叫什么……德布劳内？”
赵永逸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层层涟漪。他确实研究过这个球员，那些精准的传中球和手术刀般的直塞，正是破解巴萨密集防守的利器。
“你弟弟认识他？”
“他们在青年队交过手。”她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缩了缩，“我弟弟说，那家伙踢球像在玩拼图，总能找到最诡异的角度。”
赵永逸没再说话，指尖在她后背轻轻画着圈。他想起助理教练昨天递来的报表，冬窗预算被压缩到了四千五百万，想要同时拿下德布劳内和心仪的左后卫，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但刚才卡罗莱娜的话像根火柴，突然点燃了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如果连尝试都不敢，又凭什么去挑战巴萨和皇马？
天快亮时，卡罗莱娜悄悄离开了。赵永逸站在窗边看着她的车消失在晨雾里，指尖还残留着她香水的味道。他走到客厅，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战术板磁贴，突然在茶几底下发现一张便签，上面是娟秀的字迹：“我弟弟说，德布劳内不喜欢被当作备胎。”
赵永逸笑了笑，把便签折起来塞进衬衫口袋。他走到书桌前，抽出张崭新的A4纸，笔尖悬在纸上片刻，终于落下第一个名字——凯文·德布劳内。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房间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他在德布劳内的名字下面画了三道横线，旁边标注着技术特点：45度传中成功率72%，场均关键传球3.8次，高速推进中的直塞球精度……这些数字像跳动的音符，在纸上组成一首激昂的曲子。
然后是第二个名字：阿莱士·桑德罗。尤文图斯的左后卫攻防兼备，正好能弥补球队边路的短板。他在后面标了个问号——意大利球队的要价总是高得离谱。
第三个名字犹豫了很久才写上去：京多安。这个曾在多特蒙德效力的中场有着出色的控球能力，只是伤病隐患像颗定时炸弹。赵永逸在名字旁画了个五角星，备注：优先考虑健康报告。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时，纸上已经列了七个名字。赵永逸把纸折好放进文件夹，封面印着“2014-2015赛季冬窗计划”。他走到战术板前，撕下原来的球员资料，换上巴萨和皇马的阵容图，红色的马克笔在梅西和C罗的位置画了圈，旁边写着：需要能限制纵向突破的中场屏障。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是球探部门发来的消息：“德布劳内的经纪人表示，球员对拜仁有兴趣，但沃尔夫斯堡的心理价位不低于4000万欧元。”
赵永逸深吸一口气，回复：“安排会面。”
他走到窗边，看着晨光中的慕尼黑渐渐苏醒。远处的安联球场在薄雾中露出尖顶，像座等待被征服的城堡。口袋里的便签硌着胸口，卡罗莱娜的字迹仿佛还带着温度。
“不喜欢被当作备胎吗？”他对着窗外轻声说，嘴角扬起个坚定的弧度，“那我们就让他成为主角。”
文件夹被轻轻放在桌上，封面上的字迹在阳光下清晰无比。这个冬天，慕尼黑的寒风里，注定要燃起不一样的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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