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淋了雨,开始发高烧。
他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看见许昭然坐在床边给他敷冰毛巾:“你妈妈说得对,我们在一起会互相毁灭。”
江临心里面又是一阵抽痛,奋力站起来掐住许昭然的脖子抵在墙上,他眼眶发红:“你知道我多么想留在你身边,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什么事情不能一起解决!”
他越讲越激动,许昭然似乎喘不过气,拍打着他的手臂。
疼痛让他渐渐清醒,直到看清实体——其实是来送药的周教授——他立刻的放下手,周雅秀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
“周姨...对不起。”江临愧疚的看着周雅秀处理痕迹,他身上很冷,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坐在床上。
周雅秀摇摇头把药放在床头柜,准备离开。
“周姨,我想和你谈谈。”江临伸手拉住周雅秀,不能再瞒着她了。“我杀死母亲的幻影一千次,第一千零一次时发现,她在我瞳孔里的倒影长着许昭然的脸。”
许冉带着许昭然去了医院,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
许母满脸担心,但他却不以为意,他认为接下来他可以体验江临这些年遭受的痛苦,再次相遇后他就可以有底气的告诉他,他真的了解他。
可就在一天晚上他发现了父亲的秘密。
许昭然发现父亲书房的键盘缝隙里,卡着半片自己常吃的薄荷糖包装纸——这种糖在新学校小卖部根本不售卖。唯一可能就是父亲翻过他从原学校带来的铁盒。
他开始发现不对劲。
深夜悄悄潜入书房,凭借自己的聪明破解了父亲电脑的密码,隐藏文件夹发现一个名为“Z-行为分析.pdf”的文件。
他颤抖着手点开。那是上学时每周他和江临社交账号的聊天记录。
他呼吸一滞,感到窒息。
最新更新的是他睡梦中喊“江临”的音频。
他明白了一切,从最开始父亲就没有打算放过江临。
他继续翻看,发现父亲另外一个隐藏文件里写下一行字——药物破坏绝对音感。
他愣住了,颤抖着手拉开父亲的抽屉,里面赫然躺着几盒药和一张报告单。
他拿出报告单——自己的双向情感障碍是假的,但医嘱栏是父亲的字体:“防止音乐相关记忆复苏,破坏绝对音感。”
他他盯着那张报告单,起初只是轻微的困惑,像一片羽毛扫过神经末梢。但很快,某种冰冷的触感从胃底爬上来,一点一点啃噬着内脏。
指节无意识地收紧,报告单被他攥出折痕。视网膜上那些文字开始扭曲变形,每个标点都变成嘲笑他的嘴脸。胸口突然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人攥着他的心脏狠狠拧了一圈。
他颤抖着手去拿药物。
这些并不是所谓的锂盐和阿普唑仑。而是链霉素庆、大霉素和其它一些奎宁类抗疟药,都足以让他绝对音感受到破坏。
他的世界在那一瞬间轰然崩塌。
先是呼吸停滞,仿佛有人掐住了他的咽喉,所有的氧气被硬生生截断。接着是耳鸣,尖锐的蜂鸣声在颅腔内横冲直撞,盖过了一切外界的声音。
他的手指开始发抖,起初只是细微的颤动,而后蔓延至全身,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枯叶。膝盖突然失去支撑的力量,重重砸在地上,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视线变得模糊,泪水在眼眶里堆积,却迟迟不肯落下。
突然他看到垃圾桶里躺着七封拆过的信,邮戳显示来自南方沿海城市——第八封被烧剩一角,可见“临”字最后一笔的颤抖。
许昭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弓着背,手指死死揪住胸前的衣料,仿佛这样就能把那颗破碎的心脏按住,阻止它继续在胸腔里疯狂地痉挛。
江临从未放弃他。
“所以你想成为钢琴家在全球巡演,出现在大屏幕上,就为了让他看见你?”听完江临诉说的周雅秀总结出来。
江临点点头,当年分开确实是自己主动的,但是不离开许昭然或许他就会承受更多。
他却一直没有真真正正的放下过他,那没有后续的八封信并没有熄灭他的热情,而是让他更加坚定要重新回到许昭然身边的决心。
“你妈当年也总说第八音是留给最爱的人的,你怎么不学点好的?”周雅秀拿着江临给自己看的手稿,打趣道。
江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许昭然开始反抗。
开始故意在父亲能监控到的地方:单曲循环当年江临弹奏过的曲子;吃饭时假装无意识的用摩斯密码敲桌子:“HE KNOWS”;把药片替换为维生素,积蓄在薄荷糖铁盒底层……
高考前夕,许昭然在笔记本写下“原来我们都在重演,只是这次,我要改写结局。”
与此同时的江临因一首原创歌曲《OP.8》一战成名,热度持续上升,一度成为大众讨论的“天才少年”。
成功上岸的许昭然面对父亲给的志愿表陷入沉思:
MIT应用数学
斯坦福计算机
剑桥理论物理
他一言不发,转身进入卧室,将提交密码改成江临的生日0823,等父亲输入错误三次后系统自动锁定。
在“其他意向”栏手写:
“降A大调,Op.8 No.3”
许冉看着志愿表并没有发怒,而是在牛奶中加入轻微震颤剂。
许昭然当着他面喝光,然后用颤抖的手写下:“没关系,江临说过…错音也是音乐。”
许冉瞳孔骤缩,撕毁表格的瞬间,打印机突然自动启动——备份志愿表从抽屉里的备用打印机吐出:
·第一志愿:滨海音乐学院
·备注栏:“考生声明:如需调剂,只接受有钢琴系的院校”
许冉猛地上前掐住许昭然脖子,许母尖叫着上前却被推开。
许昭然红着眼眶把父亲监控江临的证据U盘放在桌上:“要么让我报音乐系,要么…明天头条是《著名企业家教授跟踪未成年人》。”
系统显示“提交成功”时,窗外传来远处琴行的试音声——是降A大调,但弹错了半个音。
许昭然突然抓起外套冲出门,身后父亲摔碎茶杯的声音和当年江临钢琴声…完美重合。
他拿着母亲悄悄给的钱买票去往江临所在的城市,也是他大学的城市。
在车上他给父亲发送最后一条消息丢下了电话卡。
他用新的电话卡登录社交软件在江临工作室账号私信:“江临,第八音符是自由,我用你教我的计算方式,终于解出这道题的最优解——哪怕错音也要弹完最后一个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