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月自述:
我第一次见到许愿愿不是在马场,也不是在那个荒唐的聚会上,而是在一段模糊的演讲视频里。那个视频被上传者随手命名为《历史系女生的无聊讲座》,点击量不足三位数,电脑屏幕的光照着我熬红的眼睛,视频里的她站在大学讲堂,讲述着十八世纪英国女工如何用刺绣传递反抗密码。
多矛盾啊——她明明在讲最激烈的抗争,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纽扣,像在安抚某个看不见的伤口,也许是是压抑着怒火的颤抖?她会在说到关键处时突然挺直的脊背,和下一秒又微微蜷缩的肩线。我看着与她我有七分像的脸庞,逐渐感到我的低贱,她的眼里有光刺穿屏幕照向我,我反复回放这一段演讲,直到ipad发烫自动关机。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既像易碎的琉璃,又像淬火的刀。她穿着洗到发白的衬衫,却牢牢刻在我的心里上。
耳边还回想着父亲的厉声呵斥:"下周必须开始去投行实习。"我跪坐在檀木椅上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与我那些被剪断的艺术系录取通知书重叠。
我紧紧盯着许愿愿演讲视频最后定格的黑白照片——1912年纽约 garment workers' strike 里举着标语的女工——把行李箱拖出了衣帽间。
我开始收集关于她的一切。她发表过的每一篇论文,参加过的每一场讲座,甚至学生时代在校园论坛的只言片语。夜深人静时,我会反复播放那段模糊的视频,看她说到激动处时无意识咬住的下唇,看她转身时发梢扬起的弧度。我的手指隔着屏幕描摹她的轮廓,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个倔强的灵魂。
为了与她更般配,我奋力反抗家里给我的压力,完成我的艺术展,即使这个过程非常艰难,我几乎又要妥协,与我前半生一样困在华丽的网中—我的学校,我的事业,甚至是我的爱情-被家里指婚的顾墨扬,可我不甘心,这样的我如何回去找她,我的愿愿你再等等我,等我挣脱就回去见你。
可当我的设计系列刚谢幕,手机弹出周瑾的消息:"墨扬身边那个许愿愿,越来越像你了。"配图是她骑马的照片,栗色卷发在阳光下像蜜糖流淌。
我放大照片。她的手指紧攥缰绳,指节发白——和我第一次骑马时一模一样。但她的眼神是探究的,像在透过这场表演凝视别的什么。她嘴角的弧度比我标准,眼神却比我锋利十倍。这根本不是模仿,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反叛。
助理递来庆功酒,我失手打翻。冰凉的液体漫过手机屏幕,那张照片在气泡中扭曲变形。我突然意识到:她是在寻找一个能继续扮演"许愿愿"的台阶,我可以,我要去找她,是她助我走出困境,我要回去救她,她需要我,她需要我!我感到我的血液在沸腾,开始马不停蹄的回国,我的精神紧绷几度无法呼吸。
在来到聚会看到她的瞬间,香槟气泡模糊了我的视线——即使她染了栗色头发,即使穿着我的风格的衣服,她还是那么...不一样。
"你就是愿愿吧!"我的声音在发抖,这句话烫伤了我的舌尖,我终于光明正大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她的视线聚在我身上时,我看到了她眼里的平静,像夜晚要吞噬一切的大海,我深深陷入。
我冲过去拥抱她,却在碰到她肩膀的瞬间放轻了力道。她太易碎了,我能感觉到她在颤抖,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蝴蝶。我闻到她发间残留的图书馆灰尘味,那才是真正的她。
顾墨扬拉开我的动作很粗暴,但我不在乎。因为许愿愿的眼睛在看我,真的在看我——不是透过我看别人,就是看我。
我鼓起勇气去她家找她,我终于见到完完全全真实的她,她真该看看她的脸,是那样的内敛,是那样的冷静,是那样的野心勃勃,是那样的另我着迷。
顾墨扬不配和她在一起,他是一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面子的蠢货,所以我骗了他,我告诉许愿愿,我怕听到她的质问,好在她只字未回,好在我的愿愿足够理智,只有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的愿愿,请你尽情的利用我吧,我是你最好的垫脚石。
在凉山的第一个夜晚,我借着月光偷偷看她熟睡的脸。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白天被泥浆弄脏的脸此刻干净得近乎透明。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掠过她的眉骨,生怕惊醒她,又怕她永远不醒来看见我眼中的痴迷。
白天她专注记录彝族女童的故事时,我会假装调试摄像机,透过镜头贪婪地注视她。她思考时会不自觉地用笔尾轻敲下巴,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凹陷,我多想用舌尖去感受它的形状。
许愿愿,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疯狂。每次你低头记录时,我都想撕碎那些碍事的笔记本,用牙齿解开你衬衫的纽扣。当你因疲惫靠在我肩上睡着,我连呼吸都放轻,生怕惊扰这场奢侈的美梦。
我可以给你一切——我的财富、人脉、甚至尊严。你想站在高处,我就跪下来当你的台阶;你要光,我就把自己烧成火把。
回程飞机上,当她靠在我肩头熟睡时,我终于敢让手指穿过她的短发。发丝比想象中柔软,像她偶尔流露的脆弱。我悄悄低头,嘴唇几乎贴上她的发旋。
我的愿愿,聪明如你,一定早已知晓这些克制动作里藏着的全部心意,但你没有推开,没有躲避,这是对我最大的认可。
"许愿愿,"我在心里默念,"你想要的天下,我会跪着帮你扫清一切障碍。"窗外云层散开,阳光将我们笼罩。这一刻,我甘愿做你王座下最虔诚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