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被贝拉的咒语击中,向后跌入那道古老帷幔。
白雾吞噬他时,他感到彻骨的冰冷,比阿兹卡班最深的绝望还要寒冷。
雾气中,他看见哈利崩溃的脸,声音却传不到人间。
记忆碎片纷至沓来:詹姆的笑容,哈利的成长,阿兹卡班摄魂怪的寒气……
坠落中他忽然明白——这冰冷的白雾是终结,也是解脱。
他不再挣扎,任由自己坠入虚无。
“终于可以休息了,詹姆斯,等等我。哈利,别为我难过”他无声的对哈利说。
那道咒语的深绿光芒,携着贝拉特里克斯尖锐刺耳的狂笑,狠狠撞上小天狼星·布莱克的胸膛。
他如被无形巨锤砸中,整个人猛地一震,双脚离地,世界瞬间倾斜、旋转。
视野里魔法部神秘事务司那幽暗诡谲的天花板,连同贝拉那张扭曲的脸庞,急速向上飞掠,远离。
他像个沉重的布偶,直挺挺地、无可挽回地向后栽去,落点正是那道古老拱门之下,那片破败如千年亡魂裹尸布般轻轻飘动的帷幔。
他的后背撞上那看似虚无的屏障,竟非穿透,而是一种奇异的迟滞,如同投入粘稠冰冷的深潭。
那帷幕拂过他脸颊的瞬间,一股浸透骨髓的寒意刹那间攫住了他,比阿兹卡班石壁里浸透了千百年的绝望更甚,比在摄魂怪下灵魂冻结的深渊更黑更冷。
它穿透皮肤,冻结血液,直抵灵魂最深处,仿佛要将存在本身彻底冰封。
紧接着,是吞噬。
浓得化不开的白色雾气,无声无息,汹涌而来,瞬间漫过他的头顶,将他整个裹挟其中。
视野被剥夺,只剩下这片无边无际、浓稠窒息的苍白。在这片冰冷的白幕之外,透过最后一丝尚未被完全吞噬的缝隙,他看见了——哈利。他的耳边也充满了哈利撕心裂肺的呼喊。
那孩子像被无形的刀劈开了心脏,稚嫩的脸上是彻底崩溃的绝望与惊骇。
哈利大张着嘴,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什么,身体不顾一切地向前猛扑,似乎想从那片死亡帷幕中将他硬生生夺回。
可一切都迟了。声音被这片诡异的白雾彻底隔绝、吞噬,哈利所有的挣扎与呐喊,传入小天狼星耳中,只剩下坟墓般死寂的无声。
那无声的影像,是人间留给他最后、最尖锐的刻痕。
坠落感变得模糊,唯有彻骨的冰冷永恒。记忆的碎片却在这永恒冰寒中骤然沸腾、炸裂,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向他的意识。
詹姆·波特那永远灿烂、带着点促狭恶作剧光芒的笑容,在眼前骤然放大,鲜活如昨,那是他前半生自由与热血的全部象征,是格里莫广场12号阴霾中永不熄灭的太阳。
随即画面碎裂,跳跃到了詹姆斯去世的那天,他从来没有觉得,戈德里克山谷的夜风如此刺骨,还带着烧焦木头和某种更令人作呕的甜腥味。
他几乎是撞开了那扇被炸飞的、扭曲的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不祥的预感。
映入他眼帘的,是客厅一片狼藉,仿佛被巨人的拳头狠狠砸过。楼梯断裂,家具粉碎。
但所有的破坏都聚焦于一点——楼梯口下方,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倒伏着,像一具被随意丢弃的玩偶。
------是詹姆。
他那永远活力四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兄弟詹姆·波特。此刻,他那头总是乱翘的黑发被凝固的血块粘在额角,曾经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镜碎裂在一旁,镜片后的眼睛空洞地睁着,望向虚空。
他身上还穿着家常的毛衣,魔杖甚至没有拔出来,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离他手指几英寸远的地方。
时间仿佛凝固了。小天狼星的呼吸猛地一窒,血液在瞬间冻结成冰。
他冲过去,几乎是扑倒在詹姆身边,颤抖的手指抚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触手是死寂的冰凉。
“詹姆…詹姆!” 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带着绝望的哀求,仿佛这样就能把挚友从死亡的深渊里唤回。
没有回应。只有他手指下冰冷的皮肤,无声地宣告着最残酷的终结。
是他。都是他!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的灵魂。是他建议换了保密人!是他相信了那个懦夫,那个叛徒——小矮星彼得!
是他亲手将詹姆和莉莉,还有那个刚刚出生的、他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教子哈利,推向了伏地魔的魔爪之下!
信任像一把淬毒的匕首,被他亲手递给了敌人,然后由敌人狠狠捅进了他兄弟的心脏。
“不…不!是我的错!” 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饱含着撕裂灵魂的痛苦和无边的悔恨。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越过楼梯的残骸,惊恐地投向二楼——莉莉的房间!
他用尽全身力气冲上断裂的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卧室的门敞开着,景象比楼下更加触目惊心。房间的墙壁被强大的魔法力量撕裂,婴儿床翻倒在地。
而莉莉,像一朵被风暴摧折的红百合,倒伏在哈利的小床前,长长的红发铺散在焦黑的地板上,形成一个绝望而保护的姿态。她甚至没有倒向门的方向,而是用身体死死地护住了身后的摇篮。
“莉莉…” 小天狼星的声音破碎不堪。他看到了她脸上凝固的惊惧,还有那双至死都写满坚定保护的绿眼睛。
她是为了保护哈利而死的,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而他,小天狼星·布莱克,哈利骄傲的教父,本该站在他们身前抵挡一切的人,却因为一个致命的、愚蠢至极的错误,让这一切发生了!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几乎令他窒息。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强烈的自责像千万根毒针,疯狂地扎刺着他的心脏和大脑。
他辜负了詹姆的信任,辜负了莉莉的托付,辜负了哈利的依赖。他是罪魁祸首!他引狼入室!他亲手害死了自己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
泪水灼烧着眼眶,却流不出来,巨大的痛苦堵住了所有的宣泄口。他只能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身体因极致的悲伤和悔恨而剧烈颤抖。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那份无法言说的愧疚和失去挚友的痛苦,像两块沉重的磨盘,将他死死碾在冰冷的地板上,碾碎了他所有的骄傲和生机。
那个万圣节的夜晚,戈德里克山谷的废墟里,小天狼星·布莱克的灵魂也随之死去了一部分。
剩下的,是被无尽的自责和悔恨啃噬的残骸,以及一个用余生也无法填补的、名为“如果当时是我当保密人”的血淋淋的空洞。
詹姆失去焦距的眼睛和莉莉最后的守护姿态,从此成为他永不愈合的伤口,在每一个寂静的夜里汩汩流血。
随即,阿兹卡班那渗入骨髓的寒气立刻侵入了他的身体,摄魂怪滑腻冰冷的斗篷擦过铁栏,绝望的低语与寒冷永无止境……这些碎片彼此冲撞、叠加,形成一股混乱的洪流,将他残存的意识冲刷得支离破碎。
就在这记忆的漩涡与无休止的坠落中,一种从未有过的明悟,如同寒夜里陡然劈开浓雾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混乱的思绪。
他想:就这样吧,让这一切都结束吧,詹姆斯,我来赎罪了。
那根紧绷了十四年的弦,从阿兹卡班到格里莫广场再到此刻,那根被愤怒、愧疚、责任和永不消逝的爱死死绷紧的弦,终于到了极限。
无声的叹息在灵魂深处响起,如冰面碎裂。所有的挣扎,所有对抗命运与重力的徒劳努力,都在这一瞬间彻底消散。
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他不再试图抓住任何虚妄的依托,任由这具伤痕累累的躯壳与更加疲惫的灵魂,顺从白雾那冰冷而坚决的牵引,向着那不可知、不可测的虚无深处,彻底沉坠下去。
速度仿佛在加快,又似乎已然停滞。前方只有永恒涌动的苍白,再无边界,再无实感。
最后一点残存的念头,是留给那个仍在帷幕之外无声呐喊的孩子。没有声音能穿透这生死的壁垒,但他凝聚起意识里最后一点微光,向着哈利的方向,无声地传递:
“哈利,不要为我难过。”
那冰冷虚无的洪流,温柔又无可抗拒地卷走了这最后的念头,也卷走了他存在的一切痕迹。
帷幕之外,哈利的哭喊依旧无声,而帷幕之内,只余下无边无际、绝对寂静的纯白,永恒地弥漫。
(入狱时间:1981年11月1日1,时年22岁23。逃狱时间:1993年(被囚禁12年后)23。死亡时间:1996年(逃狱后约3年)25,终年36岁24。)
(因此,从1981年入狱到1996年死亡,总计14年。)
在此附赠一首作者为小天狼星写的诗歌
永恒的天狼星——西里斯·布莱克
那是只有在早春和冬季才能看见的星星
那是最亮又永不可及的天狼星
十二月的囚窗在结冰
铁栅栏正啃食他的指纹
阿兹卡班在瞳孔里种下苔藓时
他用舌尖的盐粒浇灌玫瑰(那些花瓣总在午夜准时流血)
灰色虹膜深处
火种正在灰烬里锻打新的剑刃
人们说叛逆是融化的铁
沿着家族纹章逆流而上
烫伤所有虚掩的族谱
从含冤入狱到帷幕之后
他永远闪烁于天际最浓重的黑暗里
帷幕升起时 冬青木的年轮突然开裂
早春正在收拢所有坠落的星光
有人看见云层深处
熄灭的瞳孔重新结晶
成为银河系永不闭合的伤口
每当海浪在羊皮纸上涨潮
就有一颗叛逆的星辰挣脱引力
在由星光编织的海浪里
终会有一颗星星,以天狼为名
以犬齿形状咬穿
所有声称永恒的
黑丝绸般的夜空上的
除太阳外全天最亮的星辰——天狼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