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在空旷的国道上撕开一道裂缝，苏瑶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视线时不时扫过仪表盘上跳动的油量指针。距离上次补给已经过去三天，副驾驶座上那瓶喝剩的矿泉水瓶身布满褶皱，像她此刻紧绷的神经。
正午的阳光把路面烤得蒸腾起热浪，空气里弥漫着轮胎摩擦柏油的焦糊味。苏瑶忽然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在碎石子路上划出半道弧线，斜斜停在路肩。她盯着后视镜里那个逐渐缩小的黑点——五分钟前从后视镜里瞥见的银色轿车，此刻正远远缀在后方弯道处，车窗玻璃反射的光像枚淬毒的针。
第三声蝉鸣响起时，她推开车门。热浪瞬间裹住全身，牛仔裤贴在腿上黏得难受。视线越过路基下的浅沟，那具玩家尸体以诡异的姿势蜷缩在野蒿丛里，四肢关节呈现不自然的扭曲。苏瑶后退半步，靴跟碾过碎石发出脆响，惊得几只绿头苍蝇嗡地散开，又落回尸体僵硬的脖颈处。
翻在沟底的白色SUV侧着车身，左前轮还在缓缓转动，轮毂上沾着的暗红色污渍被晒干成了硬块。后车门呈九十度敞开，金属边框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只张着的嘴。苏瑶从背包里摸出军刀，刀柄上的防滑纹被汗水浸得发滑。她反手握住刀，刀刃在袖口蹭掉晨露凝结的水珠。
“咔嗒。”军刀弹出的瞬间，沟底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苏瑶猛地矮身躲到越野车引擎盖后，心脏撞得肋骨生疼。三秒后，只有风吹过蒿草的沙沙声——或许是车身金属热胀冷缩的缘故，她这样告诉自己，指尖却把刀柄攥出了印子。
她沿着路基边缘慢慢挪动，眼睛死死盯着那辆翻倒的SUV。后备箱盖半敞着，露出个迷彩帆布包裹的箱子角，胶带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就在这时，视线扫过车底——沙地上有两道平行的拖痕，从车门一直延伸到尸体旁，边缘还沾着几片深绿色的布料纤维。
苏瑶的呼吸顿了半拍。她记得游戏手册里的警告：“玩家尸体周围三米内可能存在触发式陷阱，拖拽痕迹往往意味着有活体生物潜伏。”喉结上下滚动，她弯腰捡起块拳头大的石头，掂量了两下扔向拖痕末端。石头落地的闷响后，只有苍蝇被惊飞的声音。
风突然变了向，带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过来。苏瑶瞥见尸体手腕上露出的半截银色手链，链坠是朵精致的玫瑰——和上周在补给站遇见的那个穿红裙的女孩戴的一模一样。那女孩当时正炫耀自己刚抽到的“高级医疗包”，声音甜得发腻。
军刀削断树枝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苏瑶选了根碗口粗的梧桐枝，刀刃反复劈砍，断口处渗出的树汁沾在虎口。她把树枝削成两米长的尖矛，试着戳向SUV的底盘，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荒野里格外刺耳。
第三次投掷尖矛时，矛尖精准地扎进拖痕旁的沙地。苏瑶数到十，风卷着沙尘掠过矛杆，没有任何异动。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刚进游戏时导师说的话：“资源点永远伴随着风险，但饿死和战死，本质上没区别。”
冲刺的瞬间，靴底踩碎了干燥的土块。苏瑶以最快的速度扑到后备箱前，手指扣住物资箱的提手。箱子出乎意料的沉，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把它拽出来，帆布摩擦地面发出刺啦声。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尸体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操！”苏瑶爆了句粗口，猛地转身，物资箱重重砸在地上。她死死盯着那具尸体，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尸体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苍蝇重新落回那张青灰色的脸，一切都只是错觉。
她迅速打开箱子，打火石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两瓶矿泉水的瓶盖都密封完好。没有多余的东西，这是最基础也最实用的补给。苏瑶把物资塞进背包，起身时注意到尸体口袋里露出半截地图，边角已经被血浸透。
“别看，快走。”她对自己说，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地图上某个地点被红笔圈住，隐约能辨认出“水库”两个字。这个发现让心跳漏了一拍，但理智死死按住了伸手的念头——谁知道那具尸体上有没有什么恶心的东西。
返回自己的越野车时，苏瑶特意绕了个圈，确保没有跟踪者。发动引擎的瞬间，后视镜里那个银色轿车的影子又出现了，这次距离更近，几乎能看清车窗后模糊的人影。她猛踩油门，越野车卷起沙尘，把那道令人不安的影子甩在身后。
驶离危险区域后，苏瑶在一处山坳停下。她拧开新的矿泉水瓶，水流过喉咙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背包里的打火石硌着后背，这个小小的金属块此刻却比任何武器都让人安心。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时，苏瑶重新上路。后视镜里，那具僵硬的尸体和翻倒的SUV已经变成了小黑点，很快消失在弯道尽头。但她知道，那个地方会永远留在记忆里——在这个残酷的游戏里，每一个资源点都是幸存者用生命标注的坐标，而她只是恰好路过的拾荒者。
车载电台突然传来滋滋的电流声，一个沙哑的男声断断续续响起：“……水库区域……有大量补给……重复……坐标……”苏瑶猛地关掉电台，握紧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再次泛白。她看着前方延伸向黑暗的公路，突然觉得那具尸体口袋里的地图，或许才是真正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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