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在死寂的公路上撕开一道口子，又迅速被两侧绵延的废墟吞噬。苏瑶盯着油表指针，那根红色的针已经快要贴到底线，像根烧红的铁丝，烫得她手心发紧。
她的车是辆半旧的SUV，前保险杠在逃亡时撞凹了一块，露出底下斑驳的黑色塑料。挡风玻璃上沾着干涸的泥点，雨刮器早在三天前就卡在了中间，现在像两只僵硬的手，指着前方灰蒙蒙的天。车窗外，曾经的城市轮廓只剩下断壁残垣，钢筋从混凝土里刺出来，像白骨支棱在风里，偶尔有塑料袋挂在上面，被吹得猎猎作响，像面褪色的旗帜。
“生存游戏正式开启，所有参与者需在72小时内找到第一份物资，逾期将被强制淘汰。”
冰冷的电子音又一次在脑海里炸开，苏瑶猛地攥紧方向盘，指节泛白。这声音是三天前突然钻进脑子里的，没有源头，没有预兆，就像有人在她颅骨里装了个微型扬声器。当时她正在超市货架前挑酸奶，耳边突然响起这道声音，紧接着是人群的尖叫——有人不信邪，试图冲出超市，结果在玻璃门前像被无形的墙撞上，瞬间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从那天起，世界就变了。
车后座堆着她匆忙间抢来的杂物：半箱矿泉水只剩最后两瓶，饼干袋被捏得变形，里面大概还剩三四块苏打饼。副驾驶座上扔着件破了袖口的外套，口袋里有个打火机和半包皱巴巴的纸巾。这些东西撑不了多久，尤其是水，她已经开始控制着喝，每次只敢抿一小口，让干裂的嘴唇沾点湿意。
绝望像车窗外的灰霾，一点点渗进车厢。苏瑶咬着下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这才稍微清醒了些。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她还有要找的人——弟弟苏明，游戏开始时他们正在通电话，信号突然中断，听筒里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她必须活下去，活到能找到他的那天。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异样的金属色。
苏瑶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碎石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她探出头，心脏“咚咚”地撞着胸腔——路边的野草丛里，确实露出了一角银灰色的箱体，边缘有工整的折痕，绝不是废弃的垃圾。
是物资箱！
游戏提示里提过，初始阶段的物资箱会随机出现在城市边缘，里面有基础生存物资，但通常设有防护装置。苏瑶推开车门，脚刚落地就被碎石硌得一缩，她低头看了眼，运动鞋的鞋底已经磨薄了，鞋跟处甚至有个小小的洞。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隐约的霉味。草丛长得比膝盖还高，枯黄的草叶上沾着沙砾，划过裤腿时发出沙沙的响。越靠近金属箱，那股冰冷的工业气息就越浓，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形成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物资箱半埋在土里，露出的部分大概有半米高，表面是磨砂质感的金属，摸上去冰凉刺骨。苏瑶绕着箱子转了一圈，发现这是个边长约一米的正方体，箱体上了暗红色的漆，只是被尘土盖得快要看不出来了。
最麻烦的是锁。
正面有个巴掌大的密码锁，数字键盘是金属材质的，上面蒙着层薄灰，但能看出每个按键都很光滑，像是被反复按过。密码锁下方，三道粗粗的铁链缠在箱体的锁扣上，链环锈迹斑斑，却依旧结实，用手晃了晃，纹丝不动。
苏瑶皱起眉。她不是什么开锁专家，家里的门锁坏了都得叫师傅来。这种双重保险的锁，硬撬肯定不行，她手头连把像样的工具都没有。
她退后两步，打量着四周。物资箱藏在一段坍塌的围墙旁边，墙是红砖砌的，现在倒了大半，碎砖散落得到处都是。离箱子不远的地方，有棵被拦腰折断的树，树干黑黢黢的，像是被火烧过，断口处露出白色的木芯，旁边散落着几根胳膊粗的树枝，有的断成了几截，有的还连着点树皮。
视线扫过地面时，她的目光顿住了。
树底下压着块铁板，大概有两个手掌宽，边缘卷了起来，表面锈得厉害，却能看出是实心的。苏瑶走过去，蹲下身试了试，用尽全力才把铁板从树底下抽出来。铁板不算太重，但很厚实，边缘虽然卷了，却依旧锋利。
她把铁板扔在一边，又捡起一根最长的树枝。树枝还算结实，就是顶端有点劈裂，她用手掰掉碎木片，露出相对平整的断面。
做完这些，她重新回到物资箱前，盯着密码锁陷入沉思。数字键盘上的灰分布不均匀，1、5、9三个键上的灰明显比其他键少，像是经常被按。这会是密码的一部分吗？可密码通常是四位数，剩下的一个数字会是什么？
苏瑶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围墙上。墙上原本应该有标语，现在字迹模糊不清，只剩下几个残缺的数字，像是“2”和“4”的下半部分。她忽然想起游戏开启那天，手机上弹出过一条奇怪的推送，内容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5192。当时她以为是垃圾信息，没当回事……
5、1、9、2？
她心里一动，伸手擦了擦密码锁上的灰，指尖在数字键上悬停了片刻，按下了5-1-9-2。
“嘀——”
一声短促的提示音，红灯闪了两下，没开。
苏瑶心里一沉。不是这个密码。
她没有放弃，又盯着键盘看了半天。除了1、5、9，还有个“0”键，边缘似乎有磨损的痕迹，像是被指甲反复刮过。0？那会是什么组合？
她想起刚才捡起树枝时，树桩上有几道刻痕，当时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三道。3？可键盘上的“3”键全是灰，不像被按过。
等等，三道刻痕……
苏瑶突然看向铁链。三道铁链，每道铁链上的环数不一样，第一道有5个环，第二道有1个，第三道有9个。5、1、9……加上树桩上的三道刻痕，难道是3？
5193？
她再次按下数字。
“嘀——嘀——”
绿灯闪了一下，密码锁“咔哒”响了一声，弹开了。
苏瑶的心猛地一跳，差点笑出声来。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密码锁开了，还有铁链。
她捡起那根树枝，试着插进铁链的缝隙里。树枝有点细，不太好用力，她想了想，把刚才那块铁板垫在铁链下方，让树枝的一端顶在铁板上，另一端抵住自己的肩膀。
这是初中物理课上学的杠杆原理。
她深吸一口气，身体慢慢往下压，肩膀顶着树枝，感受着力量一点点传到铁链上。铁锈簌簌地往下掉，链环发出“咯吱”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断裂。苏瑶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汗，手臂开始发酸，但她不敢停，只是一点点加大力气。
“啪！”
最上面的一道铁链突然绷断了，巨大的反作用力让苏瑶差点摔倒，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剩下的两道铁链就容易多了。她调整好铁板的角度，用同样的方法，先后弄断了另外两道铁链。
当最后一道铁链落地时，苏瑶几乎脱力，扶着物资箱喘了半天。风从围墙的缺口吹过来，带着点凉意，吹得她额前的碎发飘了起来。
她站直身体，握住物资箱的把手，用力一拉。
箱盖“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塑料的味道扑面而来。苏瑶眯起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她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
最上面是几包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包装上印着保质期，还有半年才过期。饼干旁边，放着四瓶矿泉水，都是未开封的。箱子的下层，有个蓝色的布袋，上面印着白色的十字——是急救包。
苏瑶的心跳得更快了，她伸手拿出急救包，拉开拉链。里面有绷带、纱布、碘伏、棉签，还有几板消炎药和止痛药。这些东西，在现在这个时候，比食物还重要。
就在她清点物资时，指尖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那是枚银色的徽章，别在急救包的内侧，大概有硬币大小，上面刻着一个清晰的“医”字，边缘有一圈花纹，摸上去很光滑。
苏瑶把徽章拿起来，刚碰到掌心，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那道冰冷的电子音：
“检测到职业徽章，绑定成功。恭喜参与者苏瑶，获得‘医生’职业。”
“解锁初始技能：快速包扎（被动）——可在30秒内完成标准伤口包扎，降低伤口感染率。”
“解锁初始道具：急救喷雾x1——可快速缓解轻度外伤疼痛，加速伤口愈合。”
一连串的信息涌入脑海，苏瑶愣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枚徽章。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下来，落在徽章上，反射出一道细碎的光。
她低头看了看急救包里的纱布，又看了看远处的废墟，突然觉得，那油表上的红线，好像也没那么刺眼了。
生存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她，有了新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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