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的饼干罐

苏婉的书桌抽屉里，藏着一个铁皮饼干罐。

不是装饼干的，是装着和陆明谦有关的东西——小学时他送的断笔尖，初中运动会他替她赢得的奖牌，还有一张被雨水泡得发皱的纸条，上面是他歪歪扭扭的字：“婉婉，我走了，等我回来。”

那是陆明谦被接回陆家前，偷偷塞给她的。

苏婉抱着饼干罐坐在地毯上，指尖划过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眼眶有点热。

陆明谦回来那天，她其实在陆家门外等了很久。从早上等到傍晚，腿都麻了，才看到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

他下车的时候，苏婉的心跳得像要炸开。

他变了，又好像没变。个子高了，肩膀宽了，眼神里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但眉眼间的轮廓，还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样子。

她冲上去喊他“明谦哥哥”，他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疏离，像一盆冷水，把她满腔的欢喜浇得透心凉。

【X月X日，明谦哥哥回来了。他好像不记得我了。】

苏婉在日记本上写下这句话，笔尖戳得纸都破了。

她开始变着法地对他好。做他以前爱吃的桂花糕，打听他在外面的喜好，甚至鼓起勇气送他那块攒了很久零花钱才买下的手表——那是她在橱窗里看了又看的款式，她记得，小时候他曾指着同款说：“等我有钱了，就买一块送给婉婉。”

可他没收。

苏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饼干罐哭了很久。妈妈敲门进来，叹着气说：“婉婉，陆家那位少爷回来了，明谦的心气不一样了，你……”

“他不是那样的人！”苏婉打断妈妈，“明谦哥哥只是……只是还不适应。”

她偷偷跑去陆家，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却在花园里看到陆明谦和陆宇承站在一起——陆宇承仰着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星，而陆明谦虽然板着脸，却没有推开他。

那一刻，苏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细细密密地疼。

【X月X日，看到明谦哥哥和陆宇承在一起。陆宇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日记本上的字迹，第一次带上了点委屈的颤音。

她开始更频繁地去陆家，找各种借口——送点心，借本书，甚至只是路过打个招呼。

她想告诉陆明谦，她还在等他，像小时候那样，等他放学，等他分享秘密，等他笑着揉她的头发说“婉婉最乖了”。

可她看到的，是陆明谦会帮陆宇承整理歪掉的衣领，会耐心听他絮叨社区里的琐事，甚至会在他闯祸时，无奈地替他收拾烂摊子。

那些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

图书馆开幕那天，苏婉站在甜品台后，看着陆宇承摔进陆明谦怀里，看着陆明谦耳尖发红，看着周围人暧昧的笑，突然就懂了。

有些东西，早在她看不见的时光里，悄悄变了。

陆明谦不再是那个会把最后一块桂花糕留给她的少年，他心里住进了别人，一个看起来傻乎乎，却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的人。

【X月X日，明谦哥哥笑了。是因为陆宇承。】

苏婉合上日记本，把它放进饼干罐，和那些旧物放在一起。

她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新的点心——不是桂花糕，是陆宇承上次说好吃的蔓越莓饼干。

第二天，她提着饼干去了陆家，正好碰到陆明谦和陆宇承要出门。

“明谦哥哥，陆宇承。”苏婉把饼干递过去，笑容很轻，“这个给你们，路上吃。”

陆宇承眼睛一亮，刚想接，被陆明谦按住了手。

“谢谢。”陆明谦看着她，眼神里有歉意，还有些别的东西。

“不客气。”苏婉笑得更自然了，“我就是来送饼干的，先走啦。”

她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走到陆家大门外，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苏婉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那是陆明谦小时候送她的，说“婉婉拿着，以后我家就是你家”。

她把钥匙掏出来，轻轻放在门口的石墩上。

有些告别，不必说出口。

就像那个装着回忆的饼干罐，该收进柜子深处了。

但没关系，她会记得小时候那个替她赶走恶犬的少年，记得他塞给她的断笔尖，记得那张皱巴巴的纸条。

这些就够了。

苏婉吸了吸鼻子，笑着朝巷口走去。

前面有家新开的花店，她想买束向日葵，插在自己的书桌上。

向阳而生，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