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后半夜开始下的，悄无声息地落满窗台，把整个城市裹进了一层柔软的白绒里。卧室里只开了盏床头灯，暖黄的光晕像融化的蜂蜜，漫过铺着羊绒毯的床沿。
陆宇承蜷缩在陆明谦怀里，像只找到了热源的猫，鼻尖蹭着对方颈窝，呼吸均匀得像落雪的声音。陆明谦低头看着他，指尖轻轻划过他被暖气熏得微红的脸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落了层薄薄的雪。
床头柜上放着本摊开的相册，是下午整理旧物时翻出来的。里面夹着陆宇承刚来时拍的照片，少年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站在陆家大宅门口，眼神里带着点怯生生的倔强，像只误入陌生领地的小兽。再往后翻，是社区图书馆开幕时的合影，陆宇承蹲在地上抢玩具车，被陆明谦拎着后领，脸上还沾着点蛋糕屑，笑得没心没肺。
陆明谦的指尖停在一张照片上——那是游乐场摩天轮里的剪影，灯光勾勒出两人相吻的轮廓，像被晚风揉进夜色里的糖。他想起陆宇承当时红得像草莓的脸颊，想起他塞给自己的老虎风筝钥匙扣，想起他说“要像年糕一样粘着你”，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哥，你在看什么？”陆宇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迷迷糊糊地抬头，睫毛上还沾着点生理性的水汽，像沾了晨露的蒲公英。
“看你以前的傻样。”陆明谦把相册往他面前推了推，指尖在他发顶轻轻揉了揉，触感柔软得像雪下的棉花。
陆宇承凑过去看，脸颊瞬间红了，伸手想去合相册：“不许看！那时候我还没长开呢……
“现在也没长开。”陆明谦捉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暖着，少年的手指总是比他凉一点，像刚从雪地里捞出来的玻璃珠。
“才不是！”陆宇承不满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我现在是能保护哥的男子汉了，你看上次社区的灯泡坏了，都是我换的。”
陆明谦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去，陆宇承像被按了开关的小猫，瞬间安静下来，只把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沉稳的心跳声，像听着老式座钟的摆锤，规律而安心。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得又轻又慢，像有人在天上撒着揉碎的糖霜。陆宇承突然想起什么，从枕头底下摸出个信封，奶白色的信封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老虎风筝，是他自己画的。
“这个给你。”他把信封递过去，耳朵红得像被雪冻过又捂暖的鼻尖，“本来想元旦给你的，现在提前给你。”
陆明谦拆开信封，里面是张手绘的卡片，画着两个手牵手的小人，背景是他们一起放过的风筝、叠过的纸飞机，还有社区图书馆的木质牌子。卡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字迹还有点稚嫩，却一笔一划很认真：“哥，谢谢你把我的日子，从黑白画成了彩色。”
陆明谦看着那行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发酸。他把卡片放回信封，小心地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和那枚老虎风筝钥匙扣放在一起。然后他伸手把陆宇承搂得更紧，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轻得像雪落在梅枝上：“不是我画的，是你自己，本来就该是彩色的。”
陆宇承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听着窗外落雪的声音，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像两株在冬夜里相互依偎的植物，根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缠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陆宇承的声音又闷闷地响起：“哥，明年春天，我们再去放一次风筝吧，放比老虎还大的那种，要带着社区的孩子们一起去。”
“好。”
“还要去公园野餐，张妈做的三明治超好吃，还要带草莓蛋糕。”
“好。”
“还要……”陆宇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声满足的喟叹，“还要一直和哥在一起。”
陆明谦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像落下一片温柔的雪：“嗯，一直在一起。”
雪还在下，卧室里的暖灯像颗不会熄灭的星星，照着相拥而眠的两人。相册摊在床头柜上，某一页的照片里，少年举着棉花糖笑得眉眼弯弯，身后的人眼里盛着比阳光还暖的光。
那些被风吹散的过往，那些悬崖边的阴影，早已被日复一日的温柔覆盖，像雪落在旧年的枝桠上，只留下干净而柔软的痕迹。
日子还很长，像条被阳光晒暖的棉线，他们会牵着彼此的手，慢慢把它织成最温柔的模样。
【番外兄弟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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