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陆宏远以送合作协议的名义，走进了刘家的四合院。青石板路两旁种着玉兰，花瓣落在肩头，带着清浅的香气。刘教授正在里屋会客，刘梅引着他穿过回廊，走进后院的书房。
书房比他想象的要大，整面墙的书架从地面顶到房梁，摆满了线装书和古籍，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馨香。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刘梅正站在书架前，用软毛刷轻轻拂去一本《资治通鉴》上的灰尘，侧脸在光影里柔和得像块温玉。
"陆先生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茶。"她转身时，玉镯在手腕上叮当作响。
陆宏远没坐，走到书架前打量。书架第三层摆着一排词集，从《花间集》到《人间词话》，每本书的书脊都被摩挲得发亮。他抽出那本线装的《人间词话》，翻开扉页，见上面有行娟秀的小字："梅影读书处，庚午年春"，墨迹已有些褪色，却透着温润的雅致。
"喜欢静安先生的词？"刘梅端着茶杯走进来，见他手里的书，脚步顿了顿。
"谈不上喜欢，"他合上书，指尖划过扉页的字迹，"只是觉得'人生三境界'说，倒像极了商场上的博弈。"
刘梅把茶杯放在他手边的紫檀木桌上，杯沿冒着热气："陆先生倒是会联想。不过我更喜欢'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总觉得比商业报表里的数字更触动人。"
他看着她说话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忽然想起美术馆那天，她临摹《兰亭序》时专注的模样。这个生长在书香门第的姑娘，像株幽兰，看似清冷，实则自有风骨。
"家父书房里有本民国版的《人间词话》，"陆宏远忽然开口，"里面有梁启超的批注，下次带来给你看看。"
刘梅眼睛亮了亮，像落了星光："真的吗？我找这本很久了！"她转身从书架最上层抽出个木盒，打开来，里面是几枚泛黄的书签，"这是我用玉兰花瓣做的书签，送你一枚吧，算是谢礼。"
书签上的玉兰花瓣已经压得扁平，却依旧能看出细腻的纹路，边缘用金线细细勾勒过。陆宏远接过书签，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玉兰花瓣飘落的声音。
那天离开时，刘梅把那本《人间词话》塞进他手里："这个你先拿去看，记得下次把梁启超批注的版本带来。"书里夹着片新鲜的玉兰花瓣，清香扑鼻。
陆宏远走出四合院，回头看见刘梅站在门内，手里还握着那把软毛刷，阳光落在她身上，像幅静止的水墨画。他把书放进公文包，指尖却反复摩挲着那枚玉兰书签，忽然觉得，这份合作协议送得格外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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