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决

案件移交检察院时，出现了关键转折。朱志鑫在补充笔录里，主动提交了一段藏在旧手机里的录音——那是钟楼案主谋威胁他带苏新皓去现场的对话，清晰记录着苏新皓全程被蒙在鼓里，甚至在最后关头还试图阻止主谋破坏文物。

检察院提审那天，朱志鑫隔着玻璃看向旁听席的苏新皓，声音很稳：“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接近他，一开始有任务，但后来……”他顿了顿，目光软下来，“后来只想护着他，不想他沾半点脏。”

这段证据彻底洗清了苏新皓“涉嫌包庇”的嫌疑，纪律委员会的调查很快收尾，不仅免去了他的停职处分，还因为及时固定关键证据、协助抓获全部嫌疑人，记了个人三等功。表彰大会那天，苏新皓穿着笔挺的警服，胸前的奖章亮得晃眼，可他看着台下空荡荡的座位，总想起雨夜里那个带铐的身影。

朱志鑫的判决下来了，一年有期徒刑。因为主动冻结赃款、规劝同伙自首、提供关键证词，加上钟楼案未造成实际损失，法官从轻量刑。宣判那天，苏新皓坐在旁听席最后一排，看着朱志鑫被法警带走时，回头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眼底没了之前的沉寂，倒有了点释然的光。

朱志鑫入狱的第一个月，苏新皓借着监狱普法宣传的机会去了趟看守所。隔着厚厚的玻璃，他看见朱志鑫的袖口磨破了边，左手手腕上还有手铐留下的淡红色印子。没聊几句，旁边几个犯人就故意撞了朱志鑫一下，嘴里还骂骂咧咧。朱志鑫没还手，只是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可苏新皓隔着玻璃，还是看见了他攥紧的拳头。

那天回去后，苏新皓托监狱里的老同事多照看着点。后来再去，就没再看见有人找朱志鑫的麻烦，只是每次见面，朱志鑫总避开聊里面的事，只问他“胃还疼不疼”“钥匙扣没丢吧”。苏新皓每次都点头，可看着朱志鑫日渐消瘦的脸，心里像堵了团湿棉花，沉得慌。

这一年里，苏新皓的事业像踩了油门。他牵头破了两起重大盗窃案，还主导了全市的反诈宣传，从之前的普通警员，一步步升到了刑侦支队的副队长。办公室里的奖杯摆了一排，同事们都羡慕他年轻有为，可只有苏新皓自己知道，每次加班到深夜，他都会从抽屉里拿出那枚银质钥匙扣，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苏”字——这枚没被放进物证室的钥匙扣，成了他藏在光鲜背后的秘密。

有次整理卷宗，他翻到朱志鑫的个人资料，看见上面写着“擅长手工”，忽然想起朱志鑫说过“找银匠打了小警徽”。他拿着钥匙扣对着台灯照，才发现警徽边缘的花纹刻得格外细致，连警徽上的五角星都分毫不差。原来那些小心翼翼的偏爱，早就藏在了这些没人注意的细节里。

冬天来临的时候，监狱传来消息，说朱志鑫在里面表现良好，获得了减刑，再过一个月就能出狱了。苏新皓拿着通知函，手指在“减刑十五日”那行字上反复划了好几遍，忽然想起宣判那天朱志鑫的眼神——原来这一年里，不止他在往前走，那个在高墙里的人，也在努力朝着他的方向，慢慢靠近。

他把钥匙扣放进警服内袋，指尖贴着冰凉的金属，忽然觉得胸口暖了起来。窗外的雪下得很大，可苏新皓看着远处的路灯，第一次开始期待春天——等朱志鑫出来的时候，应该就能看见花开了，到时候，他想带他去吃那家水煮鱼，这次让老板少放辣，再点一份加浓可可粉的提拉米苏，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作者本周已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