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进“转角奶茶店”，把靠窗的位置染成一片暖黄。苏清颜用吸管搅动着杯里的珍珠，目光落在对面摊开的笔记本上，心思却有点飘忽——屏幕上的小组作业PPT才做了两页，她的视线总忍不住往门口瞟。
约定好下午三点讨论“电影鉴赏”的小组报告，陆知珩还有五分钟到。
这家奶茶店是美术社的学姐推荐的，藏在教学楼后的小巷里，招牌是块掉漆的木板，写着“半糖是温柔的刻度”。上周苏清颜来买奶茶时，随口跟陆知珩提过一句“这里的半糖乌龙奶盖最合口味”，当时他正低头看编程书，只“嗯”了一声，她还以为他没往心里去。
门上的风铃“叮铃”响了一声，带着巷口的桂花香。苏清颜抬头时，陆知珩正好走进来，黑色的双肩包搭在肩上，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看到她时，脚步明显加快了些。
“抱歉，来晚了。”他在她对面坐下，把两杯奶茶往桌上一放，“刚才在图书馆打印资料，耽误了几分钟。”
“没事，我也刚到。”苏清颜的目光落在那两杯奶茶上，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左边那杯贴着“半糖去冰”的标签，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正是她常点的乌龙奶盖；右边那杯是“全糖热饮”，杯套上印着奶茶店的slogan，是她从没见过的焦糖可可。
“给你的。”陆知珩把半糖的那杯推到她面前，自己拿起焦糖可可，指尖碰到杯套时，似乎被烫了一下，轻轻缩了缩。
“你怎么知道我喝半糖？”苏清颜的指尖抚过冰凉的杯壁，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她记得自己只提过一次，还是在嘈杂的食堂里，被打饭声盖得几乎听不清。
陆知珩的耳根有点红，低头拧开杯盖，避开她的目光：“猜的。”
“猜得真准。”苏清颜故意逗他，用吸管戳了戳奶盖，绵密的泡沫沾在鼻尖上，像颗小小的奶油星星。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鼻尖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递过来：“沾到了。”
“啊？”苏清颜慌忙接过纸巾擦鼻子，脸颊烫得像刚喝了热可可，“谢谢。”
旁边收拾桌子的店员阿姨突然笑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意思，男生喝全糖热饮，女生喝半糖去冰，倒像是反过来了。”她擦着桌子，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带着点打趣，“是情侣吧？看着怪般配的。”
苏清颜的脸瞬间红透，像被奶盖浇过的草莓，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们是同学！”
陆知珩也跟着摇头，可声音比蚊子还小：“嗯，同学。”
“哦——同学啊。”店员阿姨拖长了调子，显然没信，笑着走开了，“慢用啊，小情侣……哦不，小同学。”
店里的空气突然变得黏稠，只剩下冰箱制冷的“嗡嗡”声，和窗外风吹过桂花树的轻响。苏清颜假装认真看笔记本，指尖却在键盘上乱敲，屏幕上跳出一串毫无意义的字母。陆知珩低头喝着热可可，杯沿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角，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那个……我们开始吧？”苏清颜率先打破沉默，点开PPT，“老师说要分析《爱在黎明破晓前》的对话设计，你觉得哪个场景最有代表性？”
“咖啡馆那段。”陆知珩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指着屏幕上的截图，“塞琳说‘如果现在有什么魔法，我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杰西的回应没有用华丽的词藻，却比任何承诺都动人。”
他的手指点在屏幕上的男女主角身上，指尖离她的手背只有几厘米。苏清颜能闻到他身上的可可甜香，混着淡淡的皂角味，形成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两人讨论得渐渐投入，偶尔为某个观点争得面红耳赤，又很快在对方的论据里找到共鸣。苏清颜发现，陆知珩虽然话少，却总能精准地抓住电影的内核，他分析台词时的专注，和他解数学题时一模一样，眉头微蹙，眼神发亮，像在拆解一道复杂的代码。
“这里的引用格式错了。”苏清颜指着他写的备注，“应该用书名号，不是引号。”
“哦。”他低头修改，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你对这些很敏感。”
“那当然，我可是文学院的。”她有点得意地扬起下巴，像只被夸奖的小狐狸。
陆知珩看着她的样子，突然笑了，是那种很轻的笑意，嘴角弯起的弧度像被风吹过的奶茶波纹。“嗯，很专业。”
讨论结束时，夕阳已经把奶茶店染成了橘红色。苏清颜合上笔记本，发现那杯半糖奶盖已经喝了大半，杯底的珍珠沉在杯底，像没说出口的话。
“我来收拾吧。”陆知珩把资料拢到一起，动作自然地接过她的空杯，起身往垃圾桶走。
苏清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店员阿姨的话，心里像被奶茶泡过，甜得发腻。她拿出手机，偷偷对着他的侧影拍了张照——他站在夕阳里，手里捏着两个空杯，连帽衫的帽子歪在一边，看起来有点笨拙，却格外顺眼。
“走吧。”他回来时，肩上的背包已经整理好，“我送你回宿舍。”
两人并肩走出奶茶店，巷口的桂花香更浓了。陆知珩走在靠马路的一侧，脚步刻意放慢，配合她的速度。路过一个积水洼时，他很自然地伸手挡了一下，避免骑车的路人溅起水花。
“刚才……谢谢你的奶茶。”苏清颜的声音有点小，“很好喝。”
“嗯。”他点点头，“下次可以试试全糖，其实也不错。”
“才不要，”她皱了皱鼻子，“半糖最甜了。”
陆知珩没说话，只是脚步顿了顿，低头看了看她，眼神里藏着点她看不懂的温柔。
到了宿舍楼下，苏清颜接过他递来的资料，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那我上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他看着她，突然说，“你的PPT……做得像你的画，有温度。”
苏清颜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撞进他的目光里，那里的星光比奶茶店的灯光还亮。“你的分析也很厉害，像代码一样精准。”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
苏清颜站在楼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突然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小纸条，是陆知珩的字迹：
“半糖确实比全糖甜——下次还来这家，我请。”
她捏着纸条，突然觉得，“下次”这两个字，比任何情话都让人期待。
而她不知道的是，走到拐角的陆知珩，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根没拆开的吸管，包装纸上印着“半糖乌龙奶盖”的字样，是刚才从她的空杯上取下来的。他把吸管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指尖摩挲着包装纸，仿佛还能摸到那冰凉的触感。
巷口的风吹过，带着奶茶的甜香，像是在说，有些暗号，藏在半糖的刻度里，落在没拆的吸管上，没说“喜欢”，却已经在彼此的心里，甜得快要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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