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祭后的周一清晨,阿米娅在储物柜前听见两个女生的窃语。
"那个银发转学生好奇怪哦,总是带着药盒。"
"听说她有心脏病,说不定随时会晕倒呢!"
信纸从阿米娅手中滑落。她弯腰时,看见迷迭香正抱着茶道部的资料走过走廊,银发在晨光中泛着珍珠光泽。少女制服口袋里露出一角药盒,与昨天能天使偷拍的照片里的银色药瓶惊人相似。
当天午休,茶道部活动室气氛异常沉默。阿米娅反复擦拭已经锃亮的茶碗,迷迭香则专注地修剪鸢尾樱的枯叶。当剪刀"咔嚓"剪断花茎时,阿米娅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身体不舒服吗?"
银剪坠落在榻榻米上。迷迭香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冰蓝色瞳孔里泛起阿米娅从未见过的阴霾。她一言不发地拉开柜门,取出一个漆木盒——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药片、心脏监护仪数据单,以及一张泛黄的诊断书。
"这是我在哥伦比亚时的病历。"迷迭香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先天性心脏病,但...现在已经好多了。"
阿米娅的视线落在诊断书上:「心内膜弹力纤维增生症,建议静养」。当她翻到监护仪数据单时,突然被迷迭香按住手腕。少女的指尖滚烫,与平时的冰凉截然不同。
"别看!"迷迭香的声音带着颤抖,"那是我最虚弱的时候..."
纸门突然被推开。煌抱着新到的茶具闯进来,看见两人紧绷的神情,琥珀色瞳孔闪过了然。"聊聊吧,我正好带了哥伦比亚的苦巧克力。"她将三个陶杯放在榻榻米上,可可的浓香与鸢尾花的冷香奇妙交融。
在煌的讲述中,阿米娅拼凑出真相:迷迭香曾因心脏病休学三年,在哥伦比亚接受特殊治疗。所谓的"药盒传闻",源于她需要定时服用抗心律失常药物。
"那孩子总是把痛苦藏在茶道里。"煌拍拍迷迭香的肩膀,"就像她总把真话藏在茶碗底。"
暮色渐浓时,迷迭香终于打开那个未拆的信封。里面是哥伦比亚心脏康复中心的感谢信,以及一张泛黄的照片——穿着病号服的少女抱着泰迪熊,手腕上插着输液管,正对着镜头微笑。
"这是我第一次能下床时拍的。"迷迭香将照片贴在胸口,"医生说我活不过十六岁,但...我遇到了教我茶道的斯卡蒂老师。"
阿米娅轻轻抱住颤抖的少女。窗外的鸢尾樱在暮色中摇曳,花瓣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她忽然发现,迷迭香无名指的烫痕不知何时变成了樱花形状,与自己创可贴下的伤口完美重合。
当晚,阿米娅在学生会室写下新的茶道部章程。当她写到"包容与理解"时,窗外飘来迷迭香的歌声——那是哥伦比亚的摇篮曲,在樱花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柔。
次日清晨,茶道部迎来不速之客。能天使举着相机闯进来:"听说你们要参加地区茶道大赛?需要跟拍吗?"
迷迭香的银镯突然发出刺耳颤音。阿米娅看见少女瞳孔急剧收缩,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盒。她果断按下快门,闪光灯在室内爆闪的瞬间,迷迭香的指尖突然无力地垂落。
"别拍了!"阿米娅夺过相机,"她需要休息。"
能天使耸耸肩离开后,阿米娅发现迷迭香正用银勺在榻榻米上划出杂乱的痕迹。少女的指尖在颤抖,冰蓝色瞳孔里倒映着无数碎裂的画面。
"对不起..."迷迭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闪光灯让我想起...手术时的无影灯。"
阿米娅的心猛地揪紧。她取出迷迭香的病历本,在泛黄的纸页间找到一张便签:「致亲爱的学生:用茶道治愈心灵,你比想象中更坚强」。署名是"斯卡蒂"。
"这是...你的老师?"
迷迭香点头,指尖轻轻抚过便签上的折痕:"她教会我,即使心脏脆弱,也能绽放出美丽的茶汤。"
阿米娅终于明白,为什么迷迭香对奖杯裂痕如此执着,为什么她的茶道动作带着医者特有的精准。窗外的樱花突然剧烈摇晃,仿佛在为重生的生命喝彩。
"我们...可以为她泡一杯茶吗?"阿米娅提议。
她们在活动室支起简易茶席。当迷迭香将银勺浸入茶汤时,窗外的鸢尾樱恰好飘进室内。少女的指尖在水面划出涟漪,仿佛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导师对话。
"斯卡蒂老师说过,真正的茶道不是完美,而是带着伤痕继续绽放。"迷迭香将茶碗推向阿米娅,"现在,我找到了一起绽放的人。"
她们相视而笑,茶碗里的樱花随着夜风轻轻摇曳。阿米娅忽然发现,迷迭香无名指的烫痕不知何时变成了樱花形状,与她自己创可贴下的伤口完美契合。窗外的鸢尾樱簌簌飘落,在两人脚边铺成淡紫色的地毯,像一封写给未来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