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以后，老君很喜欢把你抱在怀里和玄离交谈着，斐娘渐渐地也就放下了戒心，在文心斋帮衬着整理卷轴
在过了好几个礼拜过后，老君叮嘱玄离些许事物后抱着你独自离开了蓝溪镇，向一个陌生的方向飞去
空中云雾缭绕，像被泼洒开的棉絮，丝丝缕缕，在身旁缓缓流动阳光穿透云层，洒下细碎的金辉，给云雾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远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水墨画里晕开的墨色轮廓
你缩在老君怀里，小脑袋好奇地左看右看，小手指着那些变幻的云朵，眼睛亮晶晶的，嘴里咿咿呀呀，想知道那像棉花糖似的云朵能不能摸，远处那朦胧的山后面又藏着什么
还没等欣赏完沿途的风光，老君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直到停在了一个巨型榫卯结构的庭院中
庭院极大，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红墙在日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院中奇花异草繁茂，香气清幽，几株古树枝干遒劲，枝叶如盖
往来的侍从身着统一服饰，步履轻缓，各司其职，一切都井然有序
你更好奇了，小身子在老君怀里扭了扭，睁大眼睛打量着这陌生又气派的地方，想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又会有什么新奇的事发生
“请问哪吒现在在何处？”
老君抬起袖口拦住了一位端着小型盆景的侍女询问了起来，那侍女先是停住了脚步，反应过来后便屈腿行礼
“回老君，哪吒大人出去办事了”
“还请老君坐落后亭棋墩，等待片刻”
“知道了，那就不叨扰你了”
那名侍女再次屈腿行礼，你望着那盆景中植物一晃一晃的枝叶，咿呀了两声就伸手抓了过去
细长的枝叶也是毫不意外地被你给捏弯了
那侍女抬头一看，就差点没腿软到在老君面前跪下哭出来
老君有些无奈地望着那被折弯的盆景好声好气地让那名侍女起身，还说着自己会送东西当赔礼
而就在侍女得到了人格上的保障起身时，你又伸出手抓住了那有些挫败的植物
老君望着你的动作有些汗颜，带着些许忧愁再次好声好气地劝说着
“……老君？”
一阵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名侍女霎时脸色有些煞白，端着盆景就逃离了这里
待老君转过身后，你才看见了那声音的出处
深蓝色长发，发型别致，两侧有类似发髻的造型，还系着红色绸带，身着带有金色装饰的深色内搭，外搭蓝色外衣，手腕处有红色绸带
那人插着腰拿着一根糖墩儿吃着，一脸疑惑地望向这里，直到那股灼热的视线聚集在了你的身上
“这孩子是你的？”
“你说笑了，这是镇里的一个婴孩”
“我怎么不知道你当人牙子了？”
“这称呼怎么感觉有些不厚道呢……”
老君和哪吒一同坐在了后亭的棋墩之上，而你……被哪吒放在了石桌上互相打量了一番
他将最后一颗糖墩儿嚼进嘴里后环胸注视着你
“这小孩儿有什么好的，能让你给带来？”
“嗯——”
石桌上的茶水被掀起片刻波澜，最后只剩下瓷器互刮蹭出的略微刺耳的声色
“哪吒”
“你有想过收徒吗？”
就在老君将这句话说出口时，你不知何时伸手拽住了哪吒头上的小啾啾拔了下来在手里把玩
“……”
“…………”
就在这时还不小心手滑把手里的小啾啾给掉在了石桌上，“哒”的一声轻响，像敲在两人心尖上
哪吒猛地伸手去捞，指尖擦过你手背时带起一阵风，他瞪圆了眼
“你这小娃……！”
老君看着这一幕，忽而笑出声，他伸手把你从石桌上抱起来，托在臂弯里，看向哪吒
“要不要再想想？”
你在老君怀里咯咯笑，伸手去够哪吒，小手掌拍在他肩头，软乎乎的力道，哪吒望着你，又看看老君，沉默半晌，忽而叹气
“等几天我传信给你”
伸手想要碰哪吒时，他往棋墩后挪了挪，你指尖悬在半空，瞬间慌了神小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很快蓄起水汽，嘴巴抿成小小的“一”字，像是被自己的“失手”吓到，又羞又急
“这小娃怎么这么多破事？！”
“你让她碰几下不就可以了”
晚些时候的文心斋内，原本有些清冷的交谈声中混着一些突兀的叩门声
“斐娘——！老君让我把阿烛还给你”
“啊……玄离大人！”
斐娘见来人是玄离，连忙放下了手中正在整理的卷宗起身就向他行礼
“劳烦老君和大人了……鉴溪没有给你们添乱吧？”
“不会不会，她这么小怎么可能添乱呢”
“……那就好那就好”
斐娘有些忧愁的眉头此时松懈了许多，望着怀里攥着手摇鼓的你嘴角微微扬起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早些休息”
“劳烦玄离大人了”
“……”
“嗯”
……
四日后的申时，玄离的手中拿着一封信件出现在了君阁之中，老君此时正透过阳光望着远处的人情世故
他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示意玄离坐在木桌对面将信件拆开
“喏，给你”
老君将那张写了半页的信纸拿在手中看了几眼，随后呢喃着读了出来
“嗯……致老君——”
【致老君】
【你我都清楚千年之中收徒意味着什么，但也许你不仅仅为了让我收徒这么简单】
【说白了我根本不懂收徒的乐趣在哪里，你也许懂点，因为明王就是你的……算了，免得戳你心窝子】
【尽管我没有什么经验，但我也说过思考几天给你答复】
【知道你让我收徒是因为你能够看见每个人的能力体系，她的能力应该和我差不多吧】
【那么，老君……】
【我同意那个小娃当我的首徒】
【可我还是有几个条件，如果你应允就在那小娃六龄时将她带过来】
【壹，在她及笄之时在我的庭中闭关修炼】
【贰，在她成为我的首徒后，你不得插足她的任何事宜，我做事自然有我的规矩】
【叁，收徒这件事不能让除了你我以外的任何人知晓】
【条件就这么多，你思考清楚了再送过来】
最后的一句话被老君读完后忽然嗤笑了一声，玄离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将他手中的信纸拿过来看了又看
“谁说要收徒了？要收谁为徒？”
“这你就不要问了”
……
“斐姨娘——！”
五年后，你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躺在斐娘怀里甩着手摇鼓的婴孩，已经长到桌腿高的女娃娃了
“这是我用池塘里捞到的鱼和呱记换到的一盒葱油饼！”
你顶着一身浮萍而又干燥的衣服跑进了文心斋停在了正在研墨的斐娘面前，将怀里散发的香醇气息的竹盒捧到了头顶
“哎呀！你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告诉斐娘，有没有哪里伤着？”
斐娘撸起袖子将你头上、身上和腿上沾着的浮萍一一拍走，你有些不自在得闭上了一只眼睛
“……没有”
“我只是看见你今早出门忙得没有吃早饭……想着给姨娘带些吃食”
你低着头攥着手中的竹盒望着地板，而一双充满薄茧又粗糙温和的手掌放在了你的头上恶作剧般得揉了揉
“阿烛这么细心，下次给我带点好吃的怎么样？”
胸前的那把长命锁被人拿住，你放下竹盒将那只手抓住后侧身看去
那人你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有着一对罗兰色的犀利眼眸，正蹲半蹲着身体望着你，关键他还有一对戴着金耳坠的长耳朵
你被那对长耳朵吸引住了目光，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摸了过去，但穷途末路却被他一把拍开
“都五年了手怎么还这么不安分？”
“玄离大人”
在你身旁的斐娘已经对着玄离行起了礼，他站起身时又狠狠地揉着你自己的脑袋
发根有些疼，你吃痛地拍开了那只在脑袋上作乱的手
“啧……这么凶干啥？”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还记得我不？”
玄离环胸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你正在思考的模样，似是很期待你能猜出自己是谁
“嗯——”
“我不认识你，你谁啊？”
“…………”
“……小没良心的，算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你还没答应，玄离就一把将你抱了起来和斐娘打完招呼就跑了出去
本来你还想大叫几声喊救命，可就在嘴张开的时候玄离忽然停了下来，睁开紧闭的眼睛后，一栋又一栋高耸的书架伫立在周围
就在正前方，一个有着湛蓝色发丝，额前戴着抹额的男人坐在塌上闭眼喝着茶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此时猛地吹过来一阵凉风，你眼睛被刮得生疼，抬手揉了揉过后却发现周围原本高耸的书架不翼而飞，转而你们三人出现在了一只船上
玄离将扑腾着的你放了下来后，那个带着抹额的男人却放下了杯盏，抬起眼眸望向了你，缓缓来了一句
“烛鉴溪，要兑现承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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