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所熟知的世界所逃离,去开辟一番天地,这否能叫过背叛呢?”
她没有答案。如果有的话,那便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有关星夜、有关明朝、有关创世的佚闻和古老的传说,有关和父亲的切。在跃出悬崖的那一刻,全都化为旧章节的句号,永存为了历史。
名为流星的景象屡屡出现在她的碎梦中,但又那样糊模失真,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每当她凝神欲把握住那层泡影,它就杳然无迹了。
我相信存在,在我的眼前。只不过我睁开双眼的那刹,它们隐没了。
他向她解释预感时这样说。
在天际中流浪的日子里,她逐渐感到过去支配一切的逻辑和教学以一种更为微妙的方式展现于眼前,除却那些无意义的符号,内心中泛起一层波澜。——她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心中隐藏着的辛秘愈发感兴趣。从未与外人相见过的她对于交流感到有些吃力,不过她也没有太过局促。 ”
寒冷的夜空中弥散着冰晶,一呼一吸都很困难。他们两个来到一片极地荒原,她推算着这个星球的位置,原本在三万年前就应湮灭,此时却生生地存在。“这里也许存在着生命。”
”存在过吧。”不比我们那里有生机。”
她质疑他的直觉,那种一句便能摧灭她判断的力量,也是她不予相信的,潜藏于内心的感觉。父亲曾经十分严肃地告诉她事实与想象、创造的区别,对于既定的宇宙,“我们无力去改变,或者否认。”
他没有说话,两个人在雪中并行。
“行星的冬眠。”
“什么?”
“总会醒来的。”他用脚踢去一块顽石上的冰屑,俯下身子,用手摸积雪,星辉映在一块冰上。
“你看。”
她接近一看,不由得呆住了。
冰面之下凝结着姿态各异的水草和成群结队的鱼群,还有一些气泡尚未浮出水面便停滞在冰层之中,细细谛听,风雪中尚余存着波涛声,一定是幻觉吧。那是她除了岩地的冰洼外第一次见到冰。远在荒原上的父亲,可能究其一生也未曾见过如此宏大的情景吧。这种景象她只在梦中见到,凛冽的寒风中她垂下眉睫,凝视着那一方神奇的,静止的,却孕育着生机的坟场。
“大概有数百万年。”
“那是你我出生之前很早的故事······”他自言自语似地抚摸着冰面,“你,会不会冷?”
“有一点。”
“继续走还是稍作休息?”
“随便。”但她还是勉力起身。
远处一片暗沉的地平底上,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她醉眼朦胧地走着,跟在他背后,雪花扬起在脸上融化,每一步前进,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便如细雨在洼水中漾起的涟漪,每一次都微乎其微,却无时无刻不在悸动。
视野模糊的地方好像繁花开遍、姹紫嫣红······
——这就是沉眠之前的景象······吗?
—— 或许是如此,但谁又记得呢?眼睛看到的只是现在,缥缈的过去尘封于记忆,虚妄的未来又寄托于预言,我在毫无色彩的单调世界,一睁眼的功夫,让世界绽放繁花了啊······
她倒在雪地里梦呓,被少年人扶起,架在背上,就像父亲带着幼小的她来到荒原。周围分明的景致确实在消逝,界限消融于冉冉升起时恒星散发的耀眼光芒,冰在融化,就像在无尽岁月中不断重复的那样,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好沉······
少年回头瞟了一眼已然睡熟的少女——她脸上洋溢着红晕,睫毛细微交合,仿佛在呼吸。
——快到了吧?
——快到了。
虽然搞不清她是在梦中还是仅仅是闭着眼睛,他还是给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答案。身后雪地里的脚印开始消融,月光的柔和附着在寒冷冰面上,五彩缤纷,可惜她看不到,少年暗自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