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论

“我们先回家。”诺斯蒂尔已经站到塞拉维身旁，随时准备离开。

“麻烦你了。”塞拉维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温顺。

太阳已经完全照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街道上的行人比他们出门时多了一些，沿河餐厅生意不错，女人们坐在一起聊天，装饰用的羽毛在阳光下摇曳着，像是跳舞的微型小人。

塞拉维闭上双眼，想要小憩一会儿。他感到自己似乎又被什么东西抓住了，那个东西向他温柔微笑，隔绝了周围的声音，有那么几秒钟竟然连对面的诺斯蒂尔仿佛也消失了。

“维吉尔，维吉尔，你在哪儿？”刺耳的声音传入维吉尔肥硕的耳朵。以前他在休息区享受营养剂时，米诺只会装作没有看见，虽然年轻，但他还算平易近人，可是近来，米诺的脾气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

相比之下，张天昊又一次顺利完成任务，他的成绩已经无人质疑，接管营地不过是时间问题。营地的每一个人都喜欢张天昊，让所有人喜欢这一点就连瑞文都做不到，在瑞文这个位置上已经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了。

几日来，营地处在谣言和忧心忡忡的气氛中，米诺离观测员最近，有时他免不了怀疑这些谣言并非完全空穴来风。现在，正当他还在烦恼前一天的脱离成像图时，警报声又肆无忌惮地响了起来。

瑞文告诉大家不用惊慌，只不过是又有一个小世界忽然关闭。这些事最近发生得非常频繁，米诺回答了一声“明白了”之后，转身又对维吉尔喊了起来。

“我听说张天昊回来了，比任务期限还提前一天。”薇薇安关切地问。

“是的。”

“可你看上去还是有些紧张，张天昊回到营地了，你还害怕什么，如果雷毅不能胜任工作，让张天昊代替他就好。”

“薇薇安，有时候人会感到害怕不是坏事。没了害怕，人类会更危险。”

“那是和野兽打交道的后遗症。”薇薇安回应。

“不仅如此，你知道那种感觉的确不好受，紧张、忧虑，甚至恐惧，可这些不易回避的感觉却能保护我们。提高警觉，注意更多容易忽略的细节，人类正因如此才存活下来并且成为最高级的物种。”

“谁知道是不是最高级的物种，我不想争执这些问题，我只知道张天昊回来了，二楼那些人就不敢大言不惭。”薇薇安笑了笑，坐到瑞文对面。

“你是说工程师吗？”瑞文非常平静。

“当然，就是二楼那些工程师，他们和捕捉者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尼恩更是断言穆非只是第一个，当初你要是没有把他训练成捕捉者，也许出事的会是老尼那家伙。”

“谁也没出事，薇薇安。”瑞文放下书抬起头看着薇薇安，语气严肃而平和，好像在陈述一件显而易见的小事，“营地和RealBS都很稳定，二十多年来二楼的工程师和捕捉者之间合作融洽，只要继续保持小心谨慎，一切都会顺利。”

“穆非就该去二楼学习，成为一名工程师而不是捕捉者。如果当初你把他让给尼恩，捕捉者就不用承受那么大压力，大家也不会……我是说人们就不会在背后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对自己的工作尽心尽责，我从来没听到过背后的窃窃私语。”

“尼恩他们就等着看你笑话，现在工程师那边都说最近频繁出现RealBS关闭都是来自穆非的挑衅，他想要证明什么？”

“不要这样想，薇薇安。”瑞文合上书。

“有些事就是他们针对捕捉者，工程师那里一个小小的遗漏，一个新的算法融合进原有的环境，诸如此类都够你忙的，你还要避免不出任何错，但有些错就不是你能避免的。”

“他们很重要，薇薇安，技术不是邪恶的，工程师更不是，如果没有虚拟世界人类的命运不会比现在更好。”

薇薇安不想再说话，她已经说得太多，类似的争论每发生一次，都会增加她的痛苦。

瑞文的固执与生俱来，也许与他过往的经历有关，而他的过去，她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真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