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队来得比预想中快,警笛声划破别墅区的寂静时,刘万成的脸已经白得像张纸。他想往楼上躲,被沈清辞一把按住肩膀——看着清瘦的道士,手劲倒不小。
“沈道长,这……这是不是误会?”刘万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就是个做买卖的,哪敢……”
“是不是误会,拆了墙就知道了。”苏青禾蹲在衣柜前,盯着香灰的轨迹。刚才还指向墙角的灰,这会儿散成了星星点点,像在哭。她摸出兜里的瓜子,往地上撒了一小把,“烟魂姐姐,别急,一会儿就给你讨公道。”
沈清辞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将桃木剑横在身前,目光扫过墙壁。那墙是后来砌的,水泥颜色比周围浅,边缘还能看出填补的痕迹。
李建国带着两个警员走进来,他穿着警服,腰里别着枪,看见苏青禾就松了口气:“青禾,真是你啊?我还以为陈默那小子又给我报假案。”他视线一转,落在沈清辞身上,愣了下,“这位是?”
“玄清观,沈清辞。”沈清辞点头示意,语气比刚才缓和些。
“哦,玄清观的道长啊,久仰。”李建国显然听过这名号,他走到墙边敲了敲,“小花,你确定……这里边有人?”
苏小花指了指香炉:“香灰带血,魂不离玉,尸身肯定就在附近。刘老板说玉是朋友送的,我看八成是他自己藏的。”
刘万成急了:“你血口喷人!我要告你诽谤!”
“等拆了墙再说吧。”沈清辞忽然开口,指着墙角,“李队,从这里拆,小心点,别伤着……里面的人。”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但谁都听出了意思。警员很快拿来工具,电钻嗡鸣着钻进墙壁,没几下就露出个黑洞。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涌出来,刘万成“哇”地吐了,瘫在地上起不来。
苏青禾别过脸,从包里摸出块干净的帕子捂住鼻子,对沈清辞说:“你看,我说了是冤魂吧。”
沈清辞没接话,只是从木盒里拿出一张黄符,指尖燃起幽蓝的火苗,将符纸点燃。灰烬落在地上,他低声念了句什么,那股腥臭味似乎淡了些。
“这是安魂咒。”他解释了一句,像是怕她又误会。
苏小花挑眉,没吭声。
墙拆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形。法医很快上前,用白布盖住,低声对李队说了几句。李建国脸色凝重,走过来拍了拍刘万成的脸:“刘万成,说说吧,这女的是谁?你为啥杀她?”
刘万成眼神涣散,嘴里嘟囔着:“不是我……是她自己要跑……她看到了不该看的……”
“看到什么了?”苏小花追问。
“闭嘴!”刘万成突然激动起来,“你们别问了!她是个疯子!是个骗子!”
“她叫什么名字?”沈清辞蹲在他面前,眼神像淬了冰,“你把她关在这多久了?”
刘万成被他看得发抖,断断续续地说:“她……她叫张兰……是个被拐来的……我买的……她总想着跑,那天打碎了我桌上的玉,我……我就……”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谁都明白了。那血玉哪是什么古董,分明是张兰的血浸透的。
苏青禾听得心里发堵,摸出三炷新香点燃,对着墙洞的方向拜了拜:“张大姐,别怕,仇马上就报了。”
香灰这次散得很缓,像一声轻叹。她脑海里响起黄二姐叽叽喳喳的声音:“这女的命苦,被拐了三年,就想找回家,家里还有个女儿等着呢……”
“她女儿?”苏小花愣住。
“嗯,叫丫蛋,三岁了,在老家等着妈妈呢。”黄二姐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青禾眼圈有点红,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沈清辞递过来一瓶水。
“喝点水,压一压。”他别过脸,耳根有点红,“不是同情你,是怕你哭起来吵到……她。”
苏小花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突然笑了:“沈道长,你还挺会关心人啊。”
沈清辞皱眉:“胡说什么。”
这时,李队走过来,手里拿着个证物袋,里面是块小小的长命锁,锈迹斑斑:“法医在里面找到的,应该是死者的东西。青禾,你能……问问她家里的地址不?我们好联系她家人。”
苏小花点头,刚要问,沈清辞却说:“不用了。”他指着那长命锁,“锁上刻着字,‘石洼村’,应该是地名。”
众人凑过去看,果然在锁背面看到模糊的“石洼村”三个字。李队眼睛一亮:“我让人去查!肯定能找到她家人!”
事情差不多了结,警员把刘万成拖走了。别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的大洞和满地狼藉。沈清辞收拾着木盒,苏青禾蹲在地上,把刚才撒的瓜子收起来——仙家的供品不能浪费。
“喂,道士,”她忽然开口,“你刚才为啥不用符镇?”
沈清辞动作一顿:“你说得对,是冤屈,不该镇。”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你那套也太……慢了。”
“慢咋了?慢能还人清白。”苏青禾背起帆布包,“我走了,这单钱我不要了,算给张大姐积德。”
“等等。”沈清辞叫住她,从兜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这个给你。”
苏青禾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片晒干的艾草,还带着淡淡的清香:“这是?”
“防阴气的。”他别过脸,“你体质偏阴,总碰这些事,容易招东西。”
苏青禾愣了愣,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谢了啊,道士。下次别总说我装神弄鬼了。”
沈清辞没说话,耳根却更红了。
走出别墅时,晚风正好吹过,带着杨树叶子的清香。苏小花摸了摸兜里的锦囊,又看了看手机上李队发来的消息——已经查到石洼村有个叫丫蛋的孩子,正在联系当地警方。
她抬头看了眼二楼亮着的灯,沈清辞还在那里,大概在做最后的法事。
“黄二姐,你说这道士,是不是也没那么讨厌?”苏小花边走边问。
耳边传来黄鼠狼叽叽的笑声:“我看他对你有意思哦……”
“别瞎说!”苏青禾脸一热,加快了脚步。
远处,沈清辞站在窗前,看着那个扎着单边麻花辫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手里捏着刚才她落下的一颗薄荷糖,糖纸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他轻轻剥开,放进嘴里,一股清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
“啧,挺甜。”他低声说了句,自己都没察觉嘴角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