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像异动

沈清辞赶到苏青禾住处时，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屋里只开着盏台灯，光线下，苏青禾正对着手机照片出神，手边摊开的古籍上，镇水灵符的图案在灯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

“出什么事了？”沈清辞反手带上门，玄色道袍的衣摆在动作间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极淡的檀香——那是他常年随身佩戴的桃木符散发的气息，驱邪镇煞，百试百灵。

苏青禾抬头，把手机推给他：“刚收到的短信，发信人未知。”

沈清辞拿起手机，目光落在照片上的血手印时，指尖猛地一顿。他屈指在屏幕上轻点三下，口中默念起清心咒，片刻后睁开眼，眸色凝重：“这血印里有煞气，是活人的血，而且……是镇魂会的手法。”

“活人血？”苏青禾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红绳——那绳子里缠着她堂口胡家太爷的一缕灵识，此刻正微微发烫，“他们是想逼木像出来？”

“不止。”沈清辞放下手机，走到古籍前，指尖沿着镇水灵符的纹路游走，“这符本是镇压之用，被篡改后成了养煞符，可若再染上镇魂会的活祭血，就会变成‘引煞符’。他们是想用水神木像的灵韵，引动整个石洼村的地脉煞气。”

话音刚落，苏青禾腕间的红绳突然剧烈发烫，她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汗。窗外的风卷着沙尘拍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屋里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

“胡太爷有示。”苏青禾闭着眼，嘴唇微动，声音里多了几分不属于她的沉稳，“东南方地脉异动，水神木像在挣扎，镇魂会的人已经到水库边了。”

这是苏青禾作为出马仙的本事，能借堂口仙家的灵识感知周遭异动，尤其对邪祟煞气最为敏感。沈清辞见状，迅速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三枚铜钱，捏在指尖摇了摇，抛向桌面——铜钱落地，呈“少阳、老阴、少阳”之象。

“是‘涣’卦，风水涣，利涉大川，亨。”沈清辞解读卦象，眼神却更冷，“看似亨通，实则暗藏凶险，他们在用水神木像的灵韵冲开地脉，想让煞气顺着水流蔓延。”

他转身就往外走，玄色道袍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去石洼村。”

“等等。”苏青禾叫住他，从抽屉里翻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七根晒干的艾草，用红线缠着，“我请了胡家太爷的令，这艾草能暂时护住我们的灵识，不被煞气侵扰。”

两人赶到石洼村时，已是深夜。车子刚停在村口，就听见水库方向传来隐约的念咒声，那声音尖利刺耳，像是用指甲刮过玻璃，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们开始了。”苏青禾推开车门，脚刚落地，就觉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往上爬，腕间的红绳烫得更厉害了，“煞气比白天重了十倍不止。”

沈清辞从布包里取出一把桃木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跟紧我，别碰任何水。”他指尖在剑身上一抹，桃木剑突然燃起淡蓝色的火焰，“这是引雷符所化的灵火，能克邪煞。”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水库走，越靠近堤坝，念咒声越清晰。苏青禾借着仙家灵识，能“看”到水库边站着五个人，都穿着和胡先生类似的中山装，手里拿着罗盘和桃木钉，正围着水边的一块空地作法。空地中央，摆着个黑陶坛子，坛口冒着黑气，正是引煞的阵眼。

“他们在用人血喂阵。”苏青禾压低声音，声音发颤，“坛子里是……是白天牺牲的那两个警察的血。”

沈清辞眼神一厉，桃木剑指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乌云汇聚，隐有雷声滚动——他竟以道法引动天雷，要破这邪阵。

“动手！”水库边的人察觉到动静，其中一个瘦高个大喝一声，抓起一把桃木钉就朝沈清辞掷来。那些桃木钉上都缠着黑布，布上渗着暗红色的血迹，显然是被邪法炼化过的。

“青禾，破坛！”沈清辞挥剑斩断飞来的桃木钉，灵火溅在地上，烧出一片焦黑。

苏青禾应声冲上前，腕间红绳突然亮起金光，她抬手将那包艾草掷向黑陶坛子。艾草遇黑气瞬间燃起，竟化作一只金色的狐狸虚影，猛地扑向坛子。

“是出马仙！”瘦高个惊呼，连忙掏出符纸想要阻拦，却被沈清辞一剑挑飞。桃木剑上的灵火顺势缠上他的衣角，疼得他惨叫连连。

其余四人见状，纷纷扑上来。沈清辞以一敌四，桃木剑舞得密不透风，灵火所过之处，邪煞退散。苏青禾则趁乱冲到坛前，指尖咬破，将血滴在艾草燃起的火焰上——她的血是纯阴之血，正是解那篡改符文的关键。

血滴入火中，“轰”的一声，火焰暴涨，金色狐狸虚影发出一声长啸，竟将黑陶坛子整个掀翻。坛中的血水流到地上，被灵火一烧，发出刺鼻的腥臭，那些黑气瞬间溃散。

“不好！”剩下的三人见状，转身就往水边跑，似乎想跳下水去。

“想跑？”沈清辞冷哼一声，桃木剑指向水面，大喝一声，“雷来！”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精准地劈在水边，激起丈高的水花。那三人被水花卷中，瞬间被灵火缠上，在地上翻滚惨叫。

就在这时，水库中央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水面炸开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尊半腐的木像从水底浮了上来。木像通体漆黑，上面布满了青苔，却隐隐能看出是尊神像，双眼的位置嵌着两颗青色的珠子，在夜色里闪着幽光。

“水神木像！”苏青禾惊呼。

木像浮在水面上，对着沈清辞和苏青禾的方向微微转动，像是在致谢，随后又缓缓沉入水底，漩涡渐渐平息。

雷声渐歇，乌云散去，月光重新洒满堤坝。那几个镇魂会的人已经被灵火烧成了焦炭，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水汽混合的怪异气息。

沈清辞收起桃木剑，走到苏青禾身边，见她脸色苍白，递过一瓶水：“没事吧？”

苏青禾摇摇头，看着水面：“木像回去了。”她顿了顿，腕间的红绳已经不烫了，“胡家太爷说，镇魂会的大部队还在后面，这几个只是先头兵。”

沈清辞望着石洼村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几户人家的窗户还亮着微弱的光。他知道，今晚的事，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序幕。

“先回去。”他拍了拍苏青禾的肩，“明天让李队派人来清理现场，我们得尽快查清镇魂会的老巢。”

两人往村口走，苏青禾回头看了一眼水库，月光下的水面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激战从未发生。但她知道，那尊沉在水底的木像，还有那些潜藏的敌人，都在等着他们。

沈清辞的道法，她的仙家灵识，或许正是解开这百年秘密的关键。只是前路凶险，他们能走到最后吗？苏青禾不知道，她只知道，握着那半张残符的指尖，此刻正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像是某种无声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