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12.

场记板“啪”地落下，第二场戏的拍摄正式开始。

这场戏是吴所谓第一次与池骋正面交锋。

在狭窄的楼道里，吴所谓抱着画框避让，却被池骋故意撞得颜料洒了满身。

按剧本，这是角色“外柔内刚”的关键体现，也是观众对两人关系产生好奇的第一个钩子。

梓渝站在楼道布景的一端，深吸一口气。

田栩宁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从另一端走来。两人眼神对上的瞬间，梓渝立刻进入状态。

他脚步下意识往后缩，肩膀微垮。等田栩宁靠近，他提前侧身想躲，却“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怀里的画框倾斜，预藏在框边的颜料袋轻轻一压，浅灰色颜料立刻顺着衬衫下摆往下淌。

“你走路不看路？”田栩宁的台词带着池骋特有的倨傲，语气冷得像冰。

梓渝垂着头，指尖攥紧画框边缘，指节泛白。他没立刻回话，喉结滚了两下，才挤出一句“对不起”，声音又轻又哑，却在尾音处藏了点没压下去的倔强。

等田栩宁转身要走，他突然抬头，眼神里的委屈和不甘像火星似的闪了一下，又飞快低下头。

“卡！过了！”张景然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带着明显的惊喜，“梓渝，那个抬头的眼神绝了！比剧本写的还到位！田栩宁，你的气场也压得住，两人张力刚好！”

梓渝松了口气，接过场务递来的纸巾擦着身上的颜料。田栩宁走过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你对角色的细节抓得很准。”

“互相成就。”梓渝接过水，语气平淡。

可没等他歇够十分钟，副导演突然跑过来，手里拿着修改后的剧本：“梓渝，张导临时改了戏，下午那场‘天台醉酒’戏，要加一段吴所谓哭戏，重点表现他的脆弱，你赶紧顺顺台词。”

梓渝接过剧本，眉头瞬间皱起。

这场“天台醉酒”戏，原著里吴所谓是借酒劲放狠话，走的是“倔强反击”的路子，突然加哭戏，完全打乱了他之前设计的角色情绪线。

更奇怪的是，他扫了眼副导演手里的剧本，只有他的部分有修改痕迹，田栩宁的戏份丝毫未动。

“张导怎么突然要改？”梓渝压下疑虑，尽量平静地问。

“还能是为啥？”副导演压低声音，眼神往不远处的制片人方向瞟了瞟，“李制片刚才找张导谈了，说现在观众就吃‘脆弱感’那套，让你多露哭戏，能拉同情分。”

梓渝心里冷笑。

哪是观众吃这套，分明是有人想搞事。他昨天刚怼走王坤，今天就来这么一出，大概率是李制片收了王坤的好处，故意给他使绊子。

哭戏看似简单，可一旦情绪没把控好，很容易演成“矫情”，反而毁了吴所谓的人设；更重要的是，临时改戏太仓促，要是演砸了，李制片刚好有理由说他“专业度不够”，甚至换掉他。

“行，我知道了。”梓渝没戳破，只是把剧本叠好放进兜里。他走到角落，掏出手机给林悦发消息：“李制片可能在搞事，下午临时加了哭戏，帮我查下他和王坤的关系。”

林悦的消息回得很快：“早就查到了，李制片和王坤是同乡，之前王坤还帮他拉过投资。你放心，我已经联系了张导的老搭档，让他侧面提一句‘吴所谓人设不能崩’，你先按自己的思路准备，别被带偏。”

看到消息，梓渝心里有了底。

他没急着背台词，反而找道具组要了瓶无酒精啤酒，他坐在片场的台阶上，闭着眼。

醉酒后的人，情绪是“乱的”，脆弱不会是直白的哭，而是像憋了很久的委屈，突然漏出来一点，又赶紧收回去。

下午开拍前，张景然特意找梓渝聊了聊：“梓渝，改戏的事你别多想，李制片那边我会应付。你就按自己的理解来，记住，吴所谓的‘脆弱’，是藏在‘不服输’底下的，别演成纯粹的可怜。”

梓渝心里一暖。他点头：“张导放心，我知道该怎么演。”

场记板再次落下，天台布景上，夕阳的灯光打在梓渝脸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拿着酒瓶，脚步虚浮地走到栏杆边，先是对着空气笑，笑到肩膀发抖，然后突然顿住，酒瓶从手里滑下去，“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没立刻哭，只是蹲下身，双手抱着头，指缝里漏出几声压抑的抽气。

过了几秒，他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却咬着牙，眼神里还带着劲，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凭什么……凭什么我努力了这么久，还是什么都没有……”

台词说得断断续续，带着醉酒的含糊，可那股“委屈却不服输”的劲，却透过镜头传得清清楚楚。

田栩宁站在一旁，按剧本里的设定沉默看着，可他的眼神里，多了点剧本没写的“动容”。

显然，梓渝的表演，连他都被带入了。

“卡！完美！”张景然猛地站起来，语气里满是激动，“梓渝，你这哭戏演得太绝了！既没崩人设，又把脆弱感演出来了，比我预期的好十倍！”

李制片站在监视器后面，脸色难看得像吞了苍蝇，却没敢说半个“不”字。

刚才张景然的老搭档刚好过来探班，当着所有人的面夸梓渝“对角色理解透彻”，他要是再挑刺，反而显得自己不懂戏。

梓渝从地上站起来，场务递来毛巾，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眼神扫过李制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林悦的消息刚好发来：“李制片那边不敢再动了，我还查到他之前收过王坤的红包，已经留了证据，要是他再搞事，咱们直接曝光。”

梓渝回了个“好”，把手机揣回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