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晨雾裹着香樟叶的湿气，圣英学院的教学楼像浸在牛奶里。南栀踩着早读铃声走进教室时，杨博文已经坐在座位上，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抄满了英语单词，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杨博文你昨天没来上课

他抬头时，镜片上沾着层薄露，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在意

南栀把书包往桌上一扔，拉链碰撞的脆响划破晨读的静

南栀关你什么事

她昨晚在赛车场待到后半夜，此刻太阳穴还在突突跳，连带着说话的调子都比平时冲。赛车场的引擎轰鸣、陈浚铭带雨的侧脸、左奇函阴沉沉的目光，这些画面在脑子里乱成一团，让她没力气应付旁人的追问

杨博文没接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个保温杯，推到她面前。蜂蜜水的甜香混着雾汽漫过来，他低声说

杨博文加了点薄荷，提神的。知道你没睡好

南栀捏着冰凉的杯壁，指尖突然泛起一阵热意。他总是这样，看似温和疏离，却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状态。她拧开杯盖喝了口，薄荷的清凉顺着喉咙往下钻，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语气也软了半分

早读课刚结束，左奇函就像颗炮弹似的砸进教室。他把一叠粉色信封往杨博文桌上一摔，信封上印着的心形图案歪歪扭扭

左奇函杨大学霸，这是各班女生托我转交的情书，够你读到毕业吧？

杨博文的笔尖顿了顿，没看那些信封，反而把笔记本推过来

杨博文昨天的数学笔记，我给你补好了

上面用红笔标注着重点，连例题都重新画了图，最后一页还贴着片压平的香樟叶，边缘修剪得整整齐齐

左奇函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抢笔记本，却被南栀眼疾手快地按住

南栀左奇函，你又不幼稚

左奇函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南栀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指尖甚至轻轻摩挲了下封面。他突然觉得心里发堵，转身踹了脚旁边的课桌

左奇函行，你们慢慢研究数学题

教室里的窃笑声此起彼伏，南栀却没理会。她翻开杨博文的笔记本，阳光透过晨雾落在纸页上，把他的字迹照得愈发清晰。不知怎的，昨晚赛车场的喧嚣好像被这工整的字迹抚平了些，心里的烦躁也淡了

第二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女生们聚在树荫下聊八卦。南栀靠在香樟树上翻着杨博文的笔记，无意间听见有人在说陈浚铭，说他赛车场多野多疯，她指尖顿了顿，把笔记本合了起来

杨博文在看什么？刚跑完步，喝点水

杨博文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额角带着薄汗

南栀接过水，拧瓶盖时手滑了下，水溅在手上和笔记本上。她慌忙去擦，杨博文也拿出纸巾凑近帮忙，两人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一起，他的指尖带着运动后的温热，烫得她猛地缩回手

杨博文没在意她的闪躲，专注地帮她擦拭笔记本上的水迹，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晨雾还没散尽，阳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落在他发顶，给他周身镀上了层柔光，镜片后的眼睛专注又认真

南栀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突然想起小时候生病，妈妈也是这样坐在床边，耐心地帮她擦汗、喂药。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下来，连带着呼吸都轻了些

杨博文班会课要做自我介绍，紧张吗？我帮你写了份稿子，你看看？

杨博文擦完最后一滴水珠，抬头问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得整齐的纸条，递过来时指尖微颤。

南栀接过纸条，刚展开，就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惊得屏住了呼吸。他不知何时弯下腰，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青草的气息。“你睫毛上有片叶子。”他轻声说，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眼尾。

那触感轻得像羽毛，却让南栀的心脏骤然缩紧。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好撞进他镜片后的目光里。那目光不再是平日的温和疏离，而是盛满了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晨雾下涌动的暗流，灼热又汹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周围的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只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他逐渐靠近的呼吸声。

没等她反应过来，杨博文突然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吻很轻，带着薄荷牙膏的清凉和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气息，像晨雾里悄然绽放的花，猝不及防却又温柔得让人无法抗拒。南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和镜片上反射的细碎阳光。她的手僵在身侧，忘了反抗，甚至忘了呼吸。

直到远处传来体育老师的哨声，杨博文才猛地回过神，像受惊的小鹿般退开半步。他的脸颊瞬间涨红，连耳根都泛着粉色，眼神慌乱地移开，手指紧张地攥着衣角

南栀摸着自己发烫的嘴唇，脑子一片空白。晨风吹过香樟树叶，带着潮湿的气息，却吹不散空气中的尴尬和暧昧。她看着杨博文慌乱得快要同手同脚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情绪，有惊讶，有茫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不远处的跑道上，陈浚铭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落在香樟树下的两人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而教室的窗边，左奇函把脸埋在臂弯里，没人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这场被晨雾笼罩的意外之吻，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平静的校园生活里激起了更汹涌的涟漪。南栀站在香樟树下，看着杨博文通红的耳根和慌乱的眼神，突然觉得，这个秋天的混乱，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