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老城区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青石板路被雨水打湿，泛着幽暗的光。秦锦深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一栋民国风格的小洋楼前，抬头看着门楣上“棠园”两个字。
谢临舟的车停在街角，没有跟过来。黎江砚给他的“自由”，带着明确的界限——可以进入，但必须在视线范围内。
秦锦深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屋内暖黄的灯光驱散了雨雾的阴冷，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旧书的香气。
十几个穿着考究的男女分散在各个角落，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在翻看书架上的书，还有人在钢琴前弹奏着舒缓的曲子，气氛闲适而优雅。
这就是苏棠的文艺沙龙？看起来和普通的文化聚会没什么两样。
秦锦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他们的衣着、神态、交谈的内容，都透着一种刻意的精致，仿佛在掩饰什么。
【检测到目标人物：苏棠，位于吧台附近。】系统209提示。
秦锦深顺着提示看去，吧台后站着一个女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条墨绿色的旗袍，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她正在调咖啡，动作优雅，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很亮，像藏着星辰。
那就是苏棠。
秦锦深走到书架前，假装寻找书籍，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苏棠。
她和客人交谈时语气温和，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住对方的话题，看似随意，却在不经意间引导着谈话的方向。
“喜欢历史？”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
秦锦深回头，看到苏棠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微笑着看着他手里的《B市近代史话》。
“随便看看。”秦锦深放下书，接过她递来的咖啡，“谢谢。”
“我叫苏棠，这里的主人。”她伸出手，指尖微凉，“你是第一次来？”
“秦锦深。”他回握，轻轻一触即分，“对，听说这里有很多罕见的历史资料，特意过来看看。”
“历史？”苏棠挑眉，“现在很少有年轻人对这个感兴趣了。”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审视，却不突兀，“你看起来很面生，不是本地的？”
“算是吧，在A大读书，刚转学过来没多久。”秦锦深半真半假地说，“对这里的历史很好奇。”
“A大？”苏棠笑了笑，“那可是好学校。不过，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普通的学生。”
秦锦深心里一凛。这个女人很敏锐。“苏小姐说笑了，我就是个普通学生。”
“是吗？”苏棠没再追问，转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景，“你知道这栋房子的历史吗？以前是一位爱国将领的故居，抗战的时候，这里藏过不少重要的文件和物资。”
她顿了顿，侧过头看他，“有时候，越是看似普通的地方，藏着的秘密就越多。”
这话意有所指。秦锦深端着咖啡，走到她身边：“苏小姐似乎对历史很了解？”
“略懂一些。”苏棠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对哪段历史最感兴趣？”
“民国时期吧。”秦锦深沉吟道，“那是个动荡的年代，有黑暗，也有光明。有人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也有人为了信念舍生取义。”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苏棠，“我总觉得，现在的某些事情，和过去很像。”
苏棠的眼神闪了一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遮住了嘴角的弧度：“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不过，现在是和平年代，哪里有那么多黑暗光明？”
“是吗？”秦锦深笑了笑，“或许吧。只是我最近总觉得，这座城市像被什么东西笼罩着，让人喘不过气。”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仿佛有电流划过。秦锦深能感觉到，苏棠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而她的回应，也透着默许。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低声对苏棠说了句什么。苏棠点点头，对秦锦深说：“失陪一下。”
秦锦深看着她走向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男人递给她一个信封，苏棠接过，不动声色地放进了旗袍的口袋里。
情报传递？秦锦深心里了然。看来，这里确实是反抗势力的据点。
他转身走向角落，假装翻看一本旧杂志，耳朵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听到有人在讨论最近的“意外”事件——某家报社主编车祸身亡，某家公司突然破产，某个人一夜之间消失……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背后都隐约指向黎江砚的势力。
“听说了吗？昨晚城西的仓库又出事了，好像是被人袭击了。”
“真的假的？谁这么大胆子？”
“不知道，听说动静不小，黎先生的人封了现场，不让任何人靠近。”
“嘘……小声点，别乱说。”
秦锦深的心提了起来。城西仓库？是陆鸣他们干的吗？他想起谢临舟那天身上的血腥味，看来陆鸣确实逃脱了，但反抗行动显然付出了代价。
他需要找到陆鸣，需要和反抗势力建立联系
秦锦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杂志粗糙的纸页，耳边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
他注意到刚才和苏棠交接信封的眼镜男正往门口走，脚步匆匆，像是有急事。
几乎是本能驱使，秦锦深放下杂志，跟了上去。
雨还在下，青石板路滑得很。眼镜男撑着伞拐进一条窄巷，秦锦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在巷子里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敲了三下，停顿一秒，再敲两下。
门开了，他闪身进去，木门随即关上。
锦深躲在拐角的墙后，看着那扇门。门楣上有个小小的梅花雕刻，和沙龙里书架第三层那本《梅谱》的封皮图案一模一样。
暗号，标记，一切都指向这里是反抗势力的另一个联络点。
他正想再观察片刻，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谢临舟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撑着伞站在巷口，脸色不太好看。
“秦先生，先生让你早点回去。”谢临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警告。
秦锦深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装作茫然：“我刚出来透透气，这就回去。”
谢临舟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走。秦锦深知道不能再停留，转身跟着谢临舟往巷口走，路过那扇木门时，故意放慢脚步，用眼角的余光记住了门牌号。
坐回车里，谢临舟发动车子，后视镜里，那栋民国小楼越来越远。
“苏棠的沙龙，经常有这种‘文人’聚会？”秦锦深状似随意地问。
谢临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先生不喜欢有人在背后议论是非。秦先生，有些地方，还是少去为好。”
“我只是去看书。”秦锦深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不过，我倒是觉得，苏小姐是个很特别的人。”
谢临舟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这座城市里，‘特别’的人太多了，但大多都活不长。”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进秦锦深心里。他明白谢临舟的意思——在黎江砚的统治下，任何试图跳出掌控的人，结局都不会好。
回到别墅时，黎江砚正在客厅等他。男人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敞开的领口，带着几分慵懒，眼神却依旧锐利。
“玩得开心吗？”黎江砚端起桌上的红酒，晃了晃。
“还好，看到了不少罕见的书。”秦锦深换了鞋，走到他面前。
“是吗？”黎江砚仰头喝了一口红酒，喉结滚动，“没遇到什么有趣的人？”
“苏小姐很有趣，懂很多历史。”秦锦深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坦然，“她说这栋城市的历史很特别，藏着很多秘密。”
黎江砚的眼神暗了暗，放下酒杯，伸手捏住秦锦深的下巴，力道比上次重了些：“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下颌的疼痛让秦锦深皱起眉，他强忍着没躲开：“没什么，就是聊了些历史故事。”
“历史故事？”黎江砚笑了，笑声里带着寒意，“那些故纸堆里的东西，有什么好听的？不如我给你讲讲‘现在’的故事？”
他凑近秦锦深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吐信：“比如，那些试图窥探秘密的人，最后都变成了什么样。”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秦锦深却觉得浑身发冷。他能感觉到黎江砚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这个男人在警告他，在宣示自己的掌控权。
“我只是对历史感兴趣。”秦锦深艰难地开口，“没有别的意思。”
黎江砚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松开手，指腹摩挲着他下巴上的红痕：“最好是这样。记住，你的好奇心，要是用错了地方，会害死你的。”
他转身走向楼梯，浴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留下淡淡的水汽。秦锦深站在原地，摸着下巴上的红痕，心脏还在狂跳。
刚才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回到卧室，秦锦深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宿主，黎江砚的杀意值刚才达到了40%，请务必小心。】系统209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我知道。”秦锦深抹了把脸，“但这也说明，苏棠的沙龙确实触动了他的神经。”
反抗势力就在那里，陆鸣也还活着，他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秦锦深走到窗边，看着雨幕中漆黑的花园，忽然觉得这场雨，像是在为这座城市的黑暗洗礼。
而他，必须在这场雨停之前，找到撕开黑暗的裂缝。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